沈梦不得不闭嘴，捏着筷子的手暗暗发力。
这顿饭吃得多少有些压抑。
饭后，顾霆将纪淮安叫到了书房。
“来省城这么久也不知道上家里来，这是对我和你妈有意见。”
纪淮安垂眸，扯了扯嘴角，“爸，您别这么说。”
“算了，沈梦干下的那些事我也不想多说，只是怀光，你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没个正经工作在乡下，你难道就甘愿这样下去？”
顾霆皱着眉，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纪淮安不愿意接受家里的帮助，找个体面工作安生上班把孩子们接到省城来。
“爸，你之前说过会尊重我们的决定的。”
纪淮安神色淡漠，抬眸轻声道。
“我是这么说过，可你到底是因为自尊心作祟，还是因为之前沈梦的所作所为心里不舒服才不愿意和家里沾上关系，你也留在农村这么长时间了，应该明白农村供你施展的地方很有限。”
“听说你哥哥回去做了支书，你呢？还靠种地为生？”
纪淮安喉结攒动，捏了捏手心。
“我凭自己双手吃饭，种地有什么问题吗？”
他没想到顾霆会说出这样的话。
“种地当然没什么问题，可你替地瓜土豆想过吗？难道你希望每次出去，问起工作，你都要回答在农村种地吗？”
纪淮安明白顾霆说这话也有沈梦的关系，她三天两头拿这事讥嘲。
“您说这话，难道就没一点自己的私心在里头，都是你的儿子，怀阳在部队身居高位，而我只是一个农民，别人问起时，您是否也会觉得抬不起头。”
顾霆脸色铁青，捏着茶杯，火气在心中翻涌，被他强行压下。
“多的不说，只说你愿不愿意我的安排。”
“爸，关于工作，我心里有数。”
顾霆点头，说不出的失望：“好，是我多事了。”
……
俩人一前一后从书房走出来，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纪淮安牵起地瓜，看向沈以沫主动提起离开。
“才坐多久，这么快就走？”
循声而来的徐红眼露不舍。
纪淮安紧抿唇瓣，心中焦躁。
刚才顾霆的话让他想到了李梅花和纪永福，难道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都会因为孩子不够有出息而心生嫌弃。
纪淮安沉默不语，沈以沫发觉气氛的诡异，正欲开口。
“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一个个都是有主意的，好得很，我倒要看看凭你自己的心意，将来的路会走成什么样，不识好歹！”
顾霆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展露出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隔着距离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那股火气。
徐红吓了一跳，看着纪淮安头也不回地离开，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顾霆！你这是做什么，孩子们一年半载才回来几天！”
徐红懊恼不已。
顾霆冷哼：“不来就不来，回回来都不得安生！”
夫妻俩的对话一字不落被客厅给顾天明剥橘子的沈梦听到耳朵里，眼里的笑容满的快要溢出来。
纪淮安和沈以沫还真是蠢货，居然跟顾霆对着干，就他们没权没势还想靠自己。
……
走出顾家一段距离，还能听到身后顾霆的怒斥声。
纪淮安低垂着眼，面色晦暗不明。
沈以沫有所察觉，主动握住他的手。
赫然对上她关怀的目光，纪淮安心中一暖，刚才的寒意被驱散大半。
“对不起媳妇，都是我没出息，让你受气。”
沈以沫露出一抹笑：“说什么呢，只是时候还没到，对你的能力我从未有过怀疑，况且现在家里大半的钱都是你挣的，怎么能说没出息呢。”
是，他们是有不少钱，但不能公开透明。
纪淮安神色一动。
“对啊爸爸，你已经很棒了，我们过好自己就行了，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们看不上我们，我们就不跟他们来往，何必自寻苦恼。”
地瓜沉稳开口，小小年纪的他已经能宽慰父亲了。
土豆见状，立马凑上去：“就是就是！爸爸妈妈连我彩礼都准备好了，咱们家还有两套房子，可说是村中首富了，爸爸在努力努力，争取成为省城首富，买两栋洋房，到时候我天天到顾天明面前炫耀！”
说着说着，土豆已经可以联想到自己未来富二代的生活了，龇着的牙都收不回去。
沈以沫和地瓜的话让纪淮安无比温暖，可轮到土豆。
“你在想屁吃！想花钱自己去挣，我挣的钱都得留着我跟你妈养老。”
纪淮安对准土豆的脑袋就是一个脑瓜崩。
“哎呦！”
土豆捂上额头，表情可怜兮兮，眼露控诉：“妈妈你看他，我好心好意安慰他，结果呢，我把他当亲爹，他把我当干儿子，赚钱都不舍得给我花。”
“你个臭小子皮痒了是不是？”
纪淮安眼睛一瞪，土豆吓得立刻往沈以沫身后躲。
父子俩一个追一个躲，在夜幕下说不出的好笑。
地瓜捂着嘴眼睛弯成月牙，跟在沈以沫身边乐得不行。
“……”
翌日，来到李老家中辞行。
“过得真快，又要回去了。”
李老叹气，看着站在面前的地瓜土豆眼里满是复杂，目光落在地瓜白净秀气的脸上，眼里的复杂逐渐被欣慰取代。
“这个暑假教你们的四书回去以后记得温习，地瓜我知道，小学的知识对他来说已经没有难度，不要因此懈怠，切记伤仲永。”
地瓜面露严肃，郑重点头，“老师放心，我会记着的。”
站在一旁不知多久的小丽眼眶红红，从他们进来开始她就这样一副表情，头发也乱糟糟的，没有往日的精细，衣服穿着也与寻常不同。
沈以沫皱眉，“李老，小丽这是？”
想来有几天没见到李学东来接女儿了，她最近和纪淮安忙着黑市的事，也没工夫留心其他。
李老看了眼小丽，止不住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和土豆玩去吧。”
小丽欲言又止。
“走小丽，我带了小蛋糕。”
土豆何其敏锐，捕捉出不对，立马主动拉起小丽的手将她带出了屋子。
孩子们走后，李老才开口。
“学东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