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你们在伪军里胡来惯了,现在就得把这毛病给我扳过来!杀老百姓的羊,跟汉奸有啥区别?”
那个班长背着羊尸体,在雪地里走了整整十里地,汗水浸透了棉袄,又冻成了冰壳。
可当他看到李明蒙也陪着他一起走,羊皮袄上落满了雪,忽然就明白了——这位团长不是故意刁难,是在教他们怎么做人。
傍晚时分,队伍走到一片避风的山坳,孙德胜让各团找背风的地方扎营,自己则带着几个连长去勘察地形。他指着远处的山坡:
“看到那片松林没?夜里风雪大,让战士们到林子里去,马要围成圈,头朝里,既能挡风,又能互相取暖。”
半夜里,风雪更大了,孙德胜裹着羊皮袄,在各团的宿营地之间巡查。他走到骑兵十一团的营地外,听见林子里传来歌声——是战士们在用蒙语唱草原的歌,虽然冻得牙齿打颤,调子却很亮。
他停下脚步,心里忽然一热: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汉子,在暴风雪里,终于唱出了同一个调子。
第三天清晨,当太阳再次升起时,十一团的队伍按时抵达了百灵庙。孙德胜站在庙门前的台阶上,看着战士们虽然个个面带疲惫,眼神却亮得惊人,忽然觉得这三天的罪没白受。
他让人给每个战士端来一碗热奶茶,大声道:“记住今天的滋味!将来在战场上,比这苦十倍的日子多着呢,可只要咱们弟兄一条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战士们举起碗,奶茶的热气模糊了他们的脸,也模糊了孙德胜的眼睛。他知道,这场暴风雪不仅冻硬了他们的筋骨,更冻硬了他们的魂——从今天起,这些曾经的伪军、牧民、农民,才算真正成了八路军的骑兵。
三月的塞北,雪开始化了,草原上露出一块块黑褐色的土地。孙德胜觉得是时候检验训练成果了,他让人在包头、归绥、化德、固阳、乌兰察布等城外搭了个临时靶场,搞了场实弹演习,还特意请了杜易得来观礼。
演习开始的信号弹升起来时,骑兵五团的战士们骑着马冲了出去。他们穿着崭新的灰军装,马靴上的冰碴子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老茧。
乌兰托一马当先,手里的马刀劈向靶场中央的稻草人,“咔嚓”一声,稻草人的脑袋应声落地。
“好!”观礼台上的孙德胜忍不住叫好。他看到骑兵五团的战士们在马背上变换队形,时而排成一字长蛇,时而围成圆形防御,动作干净利落,哪里还有半分伪军的影子?
接下来是骑兵六团的马上射击,王怀德虽然是文人出身,此刻却骑在马上,指挥着战士们分批次射击。
“砰砰砰”的枪声里,远处的靶牌一个个倒下,有个战士甚至射中了百米外的酒瓶,引得观礼台一片喝彩。
孙德胜站在靶场边,手里攥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每个团的成绩。看到骑兵六团的命中率超过了八成,他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要知道,三个月前,这些战士里能打中五十米靶的都没几个。
最精彩的是骑兵七团和八团的协同作战,龚少军指挥七团从正面冲锋,吸引“敌人”的火力,程先名带领的骑兵八团则绕到侧翼,像把尖刀似的插了进去。两团配合默契,不到十分钟就“攻占”了靶场尽头的小山坡,把红旗插在了最高处。
“这哪是新团啊,比有些老团还厉害!”杜易得在陈振华耳边感叹,不断的点头,看向靶场边的孙德胜——那位教头正背着手,看着战士们演练,羊皮袄早就脱了,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单衣,可腰杆挺得比谁都直。
演习结束后,杜易得和孙德胜走上靶场,挨个团看望战士们。他走到李小二跟前,看到那小子的马靴磨破了底,却笑得一脸灿烂:“报告旅长,我现在能在马背上打十环了!”
孙德胜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等开春了,就让你们去打真鬼子!”
战士们爆发出一阵欢呼,马蹄声踏在融化的雪水里,溅起一片片水花。龚少军站在人群外,看着这场景,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他想起三个月前,这些人还缩在俘虏营里,眼神里满是惶恐;现在,他们眼里只有期待,期待着马刀劈向鬼子的那一天。
当天晚上,孙德胜的帐篷里来了位特殊的客人——365师骑兵团的团长赵文勇。他提着两壶烧酒,非要跟孙德胜喝一杯:“孙教官,我服了!回去我就跟我们师长说,让他再派些人来,跟着您好好练!”
孙德胜笑着把酒倒上:“练可以,可将来打察哈尔和热河,你们365师的骑兵团得跟我们的骑兵旅一起上,谁也别想偷懒!”
“那是自然!”赵文勇举起酒碗,“到时候,咱们三个骑兵旅一起冲,把小鬼子的脑袋都砍下来当夜壶!”
两碗酒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帐篷外,草原上的风还在吹,可听在耳里,已经没了冬天的刺骨,反而带着些春天的暖意。
孙德胜知道,用不了多久,这些骑兵们就会骑着马,踏过绥远的草原,让马蹄声成为小鬼子的丧钟。
而他,这位塞北草原上的骑兵旅教头,会站在队伍最前面,像三个月来的每一天一样,喊着口号,看着这些年轻的战士们,把侵略者赶出这片土地,把失去的家园,一点点夺回来。
夜色渐深,帐篷里的灯光还亮着,映着墙上那张训练图谱,图谱的最后一页,孙德胜新画了个箭头,从包头一直指向归绥,箭头旁边写着一行字:马蹄所至,皆是中华。
民国二十七年十月初,太行山区的晨雾还没散尽,李副师长、程仕财、梁星楚等人,已带着机动一旅的十个团,从安阳、新乡和邯郸等地,往聊城、濮阳、菏泽方向进军,从而协助366师一举将鲁省境内的小鬼子全部消灭。
队伍里的战马喷着白气,马蹄踏过带露的青草,溅起细碎的水花——他们刚接到367师师部的急电,366师在莱芜围住日军第22师团主力,需机动一旅即刻驰援,切断泰安至济南的日军补给线,济宁、曲阜到泰安一带的日军,阻敌增援,协助歼灭小鬼子的第22师团。
程仕财旅长勒住胯下的“踏雪”马,军帽檐上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他掏出怀表,表盖内侧贴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里的妻子正抱着襁褓中的儿子。
而此时的李副师长,则是乘坐卡车,因为腿脚受了点轻伤,看着骑马在旁的程仕财旅长,于是李副师长大声的问身边的作战参谋道。
“其他团都已经到哪里了?”他问身旁的作战参谋,声音里带着熬夜赶路的沙哑。
“报告李师长,独立一团已抵达徂徕山,独立3团已经在大汶口渡口警戒,独立6团已经抵达齐河县、独立8团已经抵达禹城县,独立11团已经抵达平阴县,独立16团已经抵达肥城县。”
此时独立12团和独立17团,外加两个炮团,则是与李副师长等人一起,已经来到了津浦铁路旁边的泰山,正在鲁中根据地的泰山根据地,与东进五团的张大彪汇合。
作战参谋指着地图上的红箭头,“366师徐师长来电,日军第22师团的辎重部队正从济南往莱芜运粮,三日后的子时会经过泰安城南的黑风口。”
李副师长的手指在“黑风口”三个字上重重一点。这处山口两侧是陡峭的页岩,中间只有一条丈余宽的土路,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
“让独立12团隐蔽进入黑风口两侧的山梁,独立17团在山口东侧的柳树林待命,独立一团、独立三团继续佯攻泰安城,吸引日军注意力,这次彻底将泰安县城拿下。”
“同时独立6团将齐河县拿下,独立8团将禹城县拿下,独立11团攻打平阴县,独立16团攻打肥城县,每个团都已经配备了一个炮兵营,所以对上那些县城里一个中队的小鬼子完全不是问题,哪怕是一个大队的兵力驻扎,也给我全部歼灭了。”
“我们这次来鲁省,不仅仅是协助366师,更是将小鬼子在鲁省的兵力全部歼灭,独立6团、8团、将齐河和禹城拿下之后,迅速直接包围济南,东进5团也直接往济南方向迈进,另外我们带来的炮兵团也一起到济南。”
“独立11团拿下平阴之后,也往济南方向进行支援,我们4个团外加2个炮团,2.4万人,我还不信歼灭不了济南城内的22师团的98旅团了。“
“独立16团拿下肥城之后,则是迅速的往泰安方向前进,与独立12团和独立17团,外加一个炮团,将泰安彻底拿下,这样小鬼子与徐州方向就将彻底被切断,济南方向的小鬼子彻底没有了机会支援莱芜的22师团总部,366师可以放心的全歼22师团总部。“
他扯下湿透的绑腿,露出小腿上一道狰狞的伤疤——那是长征时留下的纪念,“咱们是机动旅,要像把快刀,一刀插进鬼子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