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场梦，那就让他赶紧醒吧。
太糟糕了。
挥之不去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戈薇知道他又做梦了，面前五彩斑斓的大色块，色块在跳动，却任戈薇怎么努力也看不清。
很熟悉，熟悉到戈薇清楚的知道接下来的流程。
不会有事，等身体自然醒来就好了。
直到那股混杂特殊气息的味道出现，让戈薇变得茫然。
味道难以言述，不能描述并非出于感知上的嫌弃。
而是……不想闻到这股味道。
反感它的出现。
它不该出现，最起码不应该在——
嗯？不应该在什么？
戈薇迷茫，疑惑的想捂住脑袋，可身体由不得他，被迫着接受。
好讨厌。
味道。
不想闻第二次……咦？为什么说第二次？他之前有闻过吗？
从前在哪里闻到过？戈薇试图想起来，知道源头或许他能摆脱这种不是很好的体验。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他的思维总会重复被打断，重新整合，再被打断。
无形中有什么在阻碍他集中注意力。
就这样过去不知道多久，戈薇始终没能想出来，意识从睡梦中苏醒时他还在想。
想……想什么？
戈薇迟缓地眨了眨眼睛，瞳孔渐渐有了光泽感。
昏暗的环境内，戈薇视线里出现唯一的光源——那盏小夜灯。
啊，他忘记关灯了。
戈薇有些懊恼，残存的睡意一下子消失殆尽。
一不小心睡着了，他还没等到桔梗……呢。
眼珠子转动，戈薇木讷地抬起手，手心多出来一缕长发，微凉光滑，他下意识用手捻了一下。
头发，长头发。
他头发都长这么长……等等！他现在是男性啊！
戈薇眼眶缓缓撑开，怀中多出来的人让他大脑彻底苏醒。
鼻尖若有似无地飘过来一丝血腥味，戈薇本该注意到，可他被眼前的状况吓得不轻，震撼与惊慌下，戈薇一整个短路了。
“桔梗？！”
戈薇仓皇撑起身体，左手上枕着桔梗，他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右手在空气中胡乱挥舞。
他一瞬间感觉天都快塌了。
发生什么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
桔梗掀开眼皮，应了一声，“嗯。”
淡定到她躺着的地方仿佛不是戈薇的床。
“你你你……你怎么，你什么时候，你……”戈薇脑中一片空白，脸颊滚烫，询问出口的每一句都被他自己打断。
介于前几个晚上的“意外事故”，戈薇不敢贸然提出疑问，万一又是他……岂不是羞死个人！
“桔梗，你、你……”你个半天，戈薇眼睛一闭，视死如归道，“你能不能先起来！”
他的胳膊好像压麻了qwq
桔梗沉默两秒，“抱歉，但是……现在不行。”
“啊？”从来没想过会被拒绝，戈薇表情空白了一瞬，他差点以为是做梦还没醒，不然桔梗怎么会说出这样离奇的话？
手揪住自己的脸，戈薇用力一拧，“嘶——好疼。”
戈薇疼得倒抽一口凉气，疼的，不是做梦。
他的话触发了什么关键词，桔梗语气顿时紧张起来，“疼？还疼吗？”
她想要抬手，然而胳膊一点力气都没有，手指动了两下，无力地瘫在床榻上。
戈薇终于发觉桔梗的不对劲，惊疑不定地扶起她，用压在脖子下的那只左手。
“桔梗，你好奇怪，现在不能动是什么意思？身体出问题了吗？”
戈薇瞅着肩膀上乱糟糟地头发眼皮跳了跳，“好乱啊，抱歉失礼了，我帮你整理一下。”
“不要碰——”桔梗似乎吸了一口气。
戈薇被她赫然拔高的音量吓一跳，手抖了一下，拉衣服不小心碰到头发。
肩膀上没有任何布料，戈薇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导致桔梗的衣襟大开，好险就春光乍泄，本来有头发，遮住大半。
戈薇原想着把衣服拉好再整理头发，结果这一抖直接把头发碰掉。
“！！”
“对不起——”看光了！戈薇头皮发麻，紧急避开视线，忙着伸手去拦，但余光瞥到的一角却让他停下动作。
覆盖在肩膀上的大片发丝滑落，光洁圆润略显苍白的肌肤暴露在视线中。
戈薇脸色刷一下惨白。
桔梗的皮肤很白，若有痕迹残留在上面会格外明显。
就比如此时此刻。
红红紫紫的咬痕布满肩头，血渍被人不留情地涂抹在其余完好的肌肤上，干涸后令人不忍直视。
“这个。”戈薇喉咙干涩，“我，是我，干的。”
“我咬的。”
他甚至没用疑问句，肯定地将罪证收于眼底。
戈薇跪坐着，小心翼翼将桔梗搂在怀中，指腹轻柔地触碰那一块肌肤。
“没关系，不疼。”桔梗叹了口气。
领口大开胸口凉凉的，她对温度感应不需要太灵敏，可经不住抱住她的人身体太过滚烫，源源不断地热度顺着接触面传递到她身体中。
一凉一热，使得她敏感地缩了缩脖子。
“怎么可能，咬的这么重……都流血了。”戈薇愧疚地快要哭出声，“你怎么不阻止我？桔梗，这种事，这种事……很过分啊。”
“别哭，阿篱。”
戈薇愣愣地看着她，桔梗嘴角微微上扬，安抚的冲他笑了笑。
“我的身体已经不疼了。”
眼眶蓄满了泪水，桔梗的脸变得朦胧不清。
记忆不断浮现。
——不要哭，戈薇，我的灵魂已经得到了救赎。
两段截然不同的场景在戈薇眼前重合，同样温柔的眼神，传递着同样的话语。
想起来了，是这个味道。
血腥和墓土的味道。
桔梗早预想过被戈薇发现后的状况，准备还算充分，戈薇的反应算在她预料之内。
脸上滴落微凉的水珠。
桔梗张张嘴，惘然无措低声呢喃，“阿……篱。”
再怎么预料，戈薇的哭泣总是能让她无从下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戈薇只会重复这一句，后悔的话在当初就无数次……苍白的告诉他的无能。
——如果我能早一点赶到……如果我的力量能够再强一些，桔梗就……
不会死。
“你会死吗？”戈薇凝视桔梗。
视线仿佛穿越时空，像在询问另一个桔梗，又或是在寻求面前怀中的桔梗解答。
“？”桔梗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还是能做的，“会。”
显而易见的问题，她没有一丝隐瞒的意思。
肩膀上的手倏然收紧。
戈薇睁着眼睛，眼泪宛如泄了洪一般，滴答滴答无声地落下，让桔梗头疼地想要收回之前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