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抽搐终于停止。
沈沉甯注视着病床上的容允岺，机械地记录着他每一次抽搐的间隔时间和强度。
当那具修长的身躯终于停止痉挛时，她冷静地看了眼腕表，04:27，持续了1小时43分钟。
窗外泛起鱼肚白时，她伸手探向容允岺的颈动脉，指尖传来的搏动平稳而有力。
体温计显示37.2c，已回归正常范围。
她翻开他的眼睑检查瞳孔反应，动作精准得像在实验室操作仪器。
正午的阳光斜照进病房，在容允岺恢复血色的面容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沈沉甯有条不紊地更换输液袋，消毒针头，记录各项生命体征。
当他的手指突然轻微抽动时，她只是微微挑眉，继续在病历本上写下工整的观察记录。
“看来预防试验药剂起效了。”她对着空荡荡的病房自语，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微微发白的指节泄露了那一瞬的紧绷。
沈沉甯正给他换额头上的湿毛巾，她俯身调整冰袋位置时，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清明的琥珀色眼眸，那瞳孔已恢复锐利的焦距，正冷静地注视着她。
“体温36.2c，比三小时前下降1度。看来你挺过来了。”
容允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微张。
沈沉甯立即递上吸管杯，在他尝试起身时稳稳扶住他的后背。
“预防试验药剂起效时间很慢，但也并不是没有效果。”
“嗯…”
*
工程学院三楼的临时医疗室里，沈沉甯盯着容允岺手臂上已经结痂的咬痕，眉头紧锁。
一周过去了，伤口愈合得很好，但那圈齿痕周围仍然泛着不自然的青灰色，像一块褪不去的烙印。
“还在担心我会变异？”容允岺活动了一下右臂，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像一幅未完成的素描。
沈沉甯拍开他试图系扣子的手，自己替他扣好白大褂的袖口：“你的手抖得连扣子都系不上，还逞什么强。”
“医学生的通病。”容允岺任由她摆弄，目光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还没完全恢复。神经系统受损比想象中严重，精细动作控制需要更长时间康复。”
沈沉甯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近在咫尺，清晰地映出她的影子。
一股热流突然窜上她的耳尖，她迅速退后一步，假装整理医药箱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今天要分配任务，你确定要参加？”她背对着他问道。
“必须参加。”容允岺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工程学院的赵教授和图书馆团队需要协调，而且…”
他顿了顿，“张翰阳最近活动频繁，我不信任他。”
沈沉甯转过身，药箱在她手中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你注意到了？”
“他昨天私下找了三个工程学院的学生谈话，内容不详。”容允岺拿起桌上的笔记本，“而且我听说，他质疑过你带队去便利店的决策，认为那次行动导致了不必要的风险。”
“那次我们带回了足够两周的食物和药品。”
“但他没提这个，只强调李铭恒差点被咬伤。”容允岺走到门边，停下脚步，“小心他，之之。资源越紧张，这种人越危险。”
沈沉甯点点头，跟着他走出医疗室。
走廊上已经有不少人走动，看到他们时纷纷点头致意。
自从容允岺康复并开始参与管理后，两个团队的融合明显顺畅了许多。
他的医学背景和冷静分析弥补了沈沉甯有时过于直觉化的决策，而她的危机应变能力又恰好是他所欠缺的。
工程学院的会议室被改造成了指挥中心。
他们进去时，赵教授和张翰阳已经在讨论什么，桌上摊着一张手绘的校园地图。
张翰阳看到他们，立刻露出过分热情的笑容：“容学长，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我们正讨论下一步计划呢。”
容允岺礼貌地点头，直接走向地图：“有什么新发现？”
赵教授推了推眼镜：“保安队今早在西区观测到大量感染者聚集，可能是被昨天的直升机声音吸引的。好消息是，那架直升机证实了城北确实有军方安全区。”
沈沉甯凑近地图，一缕头发滑落下来，她随手别到耳后：“从我们这里到城北，最安全的路线是哪条？”
“我们规划了两条。”赵教授指向地图，“东线沿着环城公路，路程较长但开阔，遇到感染者容易发现；西线穿过住宅区，路程短但风险高。”
张翰阳突然插话：“我认为应该分小组行动，化整为零，这样目标小，更容易突破感染区。”
“不行。”沈沉甯和容允岺几乎同时出声。
他们对视一眼，容允岺做了个“请”的手势。
“集体行动更安全，”沈沉甯说，“我们有武装的保安队，有医疗组，分散只会削弱我们的优势。而且一旦有人被感染混入小组，后果不堪设想。”
张翰阳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大队伍行动缓慢，目标明显。如果遇到大量感染者，可能会全军覆没。”
“所以我们选择东线。”容允岺的手指沿着环城公路移动，“虽然多走五公里，但沿途有三个可能的补给点和两个应急避难所。我和沈沉甯已经整理了这些地点的资料。”
张翰阳眯起眼睛：“你们已经决定了？不征求大家意见？”
会议室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度。
沈沉甯注意到赵教授不安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而站在角落的李铭恒则绷紧了肩膀。
“我们正在征求意见，”沈沉甯保持语气平稳，“但作为领导者，我们有责任提供专业建议。容允岺熟悉医疗需求，赵教授了解地形，保安队评估安全风险，最后大家共同决定。”
张翰阳张嘴想反驳，会议室门突然被推开，侃金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沉甯姐！仓库那边打起来了！有人偷藏食物！”
沈沉甯立刻冲向门口，容允岺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