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
周颂扬起手跟她打招呼，视线却是看着她身后。
那对夫妇。
女人显然还想追上来，却被叶海川搂着肩膀按住了。
脑子清醒的人都知道就算追上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而那个唯一脑子不清醒的，看起来也虚弱得没有力气去反抗丈夫的束缚。
很快叶臻也走了过来，两人一起扶着方思婉走向了角落。
而在他们身后，叶空懒洋洋回应了周颂的招呼：“哟~”
这委实是很怪异的一幕。
尤其落在那些知道他们关系的人眼中。
在这个讲究家族讲究血缘资源的上流世界，就算是再叛逆反骨的子弟，也总是和父母家庭打断骨头连着筋。
那些誓要和家族划清界限的二代，出现在这种场合总不免会对家人露出情绪化的面孔，恨不得把“决裂”二字写在脸上衣服上招摇过市。
可往往这些二代能出现在这种场合，也都要靠着姓氏和血缘所给予的天然资格。
但，叶空不一样。
她不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大家往往都容易忘记这份不一样。
大多时候“叶空”是一个能让人津津乐道的谈资——她是不死妖，当前的顶流艺术家，发条微博就能上热搜，还带火了低调n年的温荣，她还是元小七，十几岁就靠画画搞死了一批变态权贵，而她曾短暂成为叶家三小姐的时间里，也是个一言不合就敢给人手掌开洞的疯子。
二代们就算私下聚会也总避免不了谈起她，因为她身上的事简直三天三夜也聊不完。
大家总爱揣测她到底在想什么，她到底是想红还是真的清高？她对叶家到底是因爱生恨还是故作矜持？她和温璨在一起到底有没有别的目的？
等等等等。
无数想象和猜测被加注在她身上，渐渐就模糊了她的面孔。
坏的揣测越来越坏，好的猜测反倒渐渐失去立足之地。
可，她一旦真实地出现在每个人视野里，她的脸，她的眼神与人真实地相接之时，他们就不得不直接地感受到这一点——叶空是个异类。
一个虽然出现在这里，却与他们格格不入，又如鹤立鸡群的异类。
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是鸡，但真正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一万种想象和揣测也会被粉碎。
他们只会在她谁都懒得搭理的天然姿态里，确切地明白这是一个光靠版税就能碾压他们靠家庭创造的财富的天赋怪，是个七岁就能靠画画成为全国名人的超级天才。
就像她在秦家宴会时大剌剌表现出来的那样——她平等地蔑视这些背靠家世却还摸不到她脚后跟的二世祖。
她走在这里，就像行走的一百亿。
还是不靠家世，不靠父母，真正从零开始的一百亿。
所以她能云淡风轻地无视叶海川夫妇，不怒不悲，不起一丝涟漪。
而在场看到的人，没有一个会觉得她是在故作姿态。
哪怕是背后恶意揣测她的人，也不由自主觉得理所当然。
·
有人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
有人悻悻转了个身，不想看到她。
还有人兴致勃勃地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叶空又来了。”
“是啊，叶空又来了。”
“每次有她在都免不了一场好戏，我有预感，今天也一样！”
“刚才那还不是好戏吗？谁见过方思婉那个样子啊？听说这些时间他们夫妇俩在外面旅游了好久，我还以为她那么厉害的人肯定早就调整好心态了呢，没想到一见面就完蛋。”
“今晚还有直播呢，我感觉叶家可能也要火一波。”
“重要的难道不是叶亭初没搭理他们吗？虽然看起来好像是在和袁总谈事情。”
“叶家已经改朝换代咯，今天开始温家应该也算正式换代了。”
“第一次见从儿子换代到爹身上的，不愧是叶空的男朋友，温璨自从和叶空在一起，好像也跟着变奇葩了。”
……
·
“你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众人不由得同时以惊诧佩服的目光看向这位胆敢直接开口的勇士。
正在尝酒的叶空抬头对上魏知与求知的眼神，无语了一秒：“你是不是还想扛个相机对着我拍？”
“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是很乐意的。”
众人的目光更加崇敬了。
但出于某种奇异的滋味，叶空居然没再讽刺他，而是想了想，回答了问题：“的确没有。”
“那是什么感觉？”
真是莫名其妙的问题，却又好像很刁钻。
叶空又想了想：“人和人之间不是讲究缘分吗？算是缘分走到尽头就彼此拜拜的感觉吧。”
魏知与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敲字记录。
其他人：……
“突然有了她是不死妖的实感了。”林心舟默默道，“这种潇洒过头到有点心理变态的感觉。”
估摸她不太想聊叶家人的涂晚这时候开口转移话题了。
“温璨呢？要和他爸一起出场吗？”
“不知道。”
“那温老爷子怎么样了？”
“不知道。”
“他什么都没告诉你？”涂晚诧异道。
少女露出个微妙的表情：“他应该告诉我吗？”
“应该啊！”这是林心舟和耳机里曲雾的异口同声。
“情侣之间不就该无话不谈？”林心舟这样说。
“做你的男朋友就应该把每件事都写成奏折呈给你看。”这是曲雾在耳机里挑拨离间窃笑的声音。
叶空：……
“谁说的情侣就要无话不谈了？”周颂却道，“人和人之间没有秘密的话，感情也会变成被嗦过头的芒果核的，索然无味。”
\"能别打这么恶心的比喻吗？\"
见叶空若有所思的样子，涂晚道：“这种事要灵活看待，看你自己的感受。”
“我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对于他不给请柬的做法有点好奇。
叶空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放下后道：“待会儿问问他好了。”
但也或许不需要问。
她一贯喜欢自己找答案。
一万句解释，也不敌眼前所见和亲身感受来得真实可靠。
少女招手叫来一个服务生：“给我一杯珍珠奶茶，多糖的那种。”
在这灯光璀璨星光熠熠的盛宴上，她就像穿着拖鞋在逛校门口小吃街一样自然。
而服务生看到她的脸，只能敢怒不敢言地去传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