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庆有闻言笑了笑,没接话茬,只是胳膊肘碰了碰老吕同志,眨眼道:
“吕哥,您呢?您也没少找他们买东西吧?”
“放屁。”
吕兴祥跟三伏天被烫着脚似的,一蹦三尺高,严词否认道:
“我一老同志了,家里什么没有?我用得着去找他们?别瞎说,不可能,我没有。”
呵呵!
标准的否认三连,信了才怪。
杨庆有翻了个大白眼,懒得再搭理他。
老吕心虚过后也不想跟杨庆有继续掰扯,索性扯着嗓子冲小树林里拼口活的那帮小年轻喊道:
“我说马小胖儿、刘老二,差不多得了,麻利散伙,再特么继续哔哔,我回头找你俩的老子,让他们好好给你俩上上课。”
老吕可不是威胁,小老头儿解放前就是警察,都干好几十年了,胡同里甭管谁都得卖个面子,这要是找上家去,被点名的二位回家非挨抽不可。
这年头的父母可不惯着孩子。
“姓吕............”
马小胖原本想来句姓吕的,展示一下作老大的风骨,奈何对上老吕那张大黑脸后,莫名怂了,立马改口道:
“吕大爷,您是公安,公安,不能这么无耻,不带叫家长的。”
“对对对。”
刘二龙也怂道:
“吕大爷,您可不能这么干啊!这么干有损人民警察的威风,眼瞅着您再干个十来年就退休了,您可不能晚节不保啊!”
“晚节不保是吧?人民警察的威风是吧!”
一句晚节不保彻底惹恼了老吕同志,气得他立马丢掉手里的烟屁股,开始抽腰带。
瞧架势,是要替小哥俩的老子行使一下当爹的责任。
小老头抽腰带的动作太熟练了,速度贼快,腰带抽出来,都挥舞着向前冲了,杨庆有、王大友二位才反应过来,伸手阻拦。
“哥,吕哥,消消气,跟这帮兔崽子不至于动那么大火。”
“吕哥,咱可是人民警察,可不能知法犯法,消消气,消消气。”
待俩人终于拉扯住吕兴祥后,王大友冲那帮小子喊道:
“看什么看,还不赶快滚?想等着挨抽啊!”
两位老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把磨尖的铁片往怀里一塞,挥手就跑。
上了马路,一伙人向北,一伙人向南,各自奔向各自的地盘。
说是地盘,其实就是双方人马居住的地儿,以南五条为界,北边的归刘二龙,南边的归马小胖儿。
原本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奈何双方人马在自家地盘偷鸡摸狗老是被德高望重的大爷大妈们逮着,逮着倒也不一定挨揍,关键那帮人不地道,见天的打小报告,整的哥几个经常有家不敢回。
没办法,不得不冒风险去对面地盘上找油水。
这不矛盾就来了。
隔三差五就得干一架,即使干不起来,也得互相问候一下家里的父母长辈是否安康。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帮兔崽子,真特么不是玩意儿........”
人走干净后,老吕同志坐马路边石头上,骂骂咧咧那叫一个气。
“我说您老至于的嘛!”
杨庆有劝说道:
“就是帮小孩,大不了你今儿就过去告状,让他们爹妈好好管管他们。”
“管个蛋,有用的话,能有今天?”
老吕接过王大友递来的烟,凑杨庆有划着的火柴上点着,气哼哼道:
“小的都这样了,你觉得老的能好的了?那帮人啊!也就当面糊弄糊弄我,回头指不定怎么骂我。”
“嗐!”
王大友耸肩道:
“咱干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儿,管他怎么骂,听不见就得了,操那闲心干嘛!”
“去去去,什么叫得罪人的活?我们这叫为人民服务。”
“对对对,为人民服务,您老有觉悟,您老说得对。”
别看王大友怂的痛快,实则看他那双眼,全是眼白,眼珠都翻天上去了,显然是不认同。
屁的为人民服务。
对于那些刺头来说,你越自持为人民服务的身份,他们越过分,有时候被逼的,不得不当恶人。
恶人自有恶人磨嘛!
你不恶,怎么磨他们?
杨庆有见状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念头来,上山下乡应该快强制执行了吧!
这都66年了。
“我说老吕,吕哥,既然这帮小子这么惹人烦,您就没想着问问街道,把他们送乡下改造去?”
“去乡下改造?”
老吕此时满脑袋问号,疑惑道:
“什么意思?”
“上山下乡啊!”
杨庆有眨眼道:
“总不能全自愿吧!街道那儿就没点什么任务啥的?”
王大友眼珠一转,试探性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让街道把他们送乡下去?”
“不然呢?”
杨庆有白眼一翻,无语道:
“你有别的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要有办法的话,今儿还用挨骂啊!”
王大友撇撇嘴,看向老吕。
吕兴祥皱着眉,闷声道:
“街道确实有任务,要求自愿上山下乡的人数达到多少人,只是从来没完成过,只不过上面要求自愿,强制怕说不过去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
杨庆有嘿嘿一笑。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们随口一听,行不行的你们找街道商量,不过我看报纸上报道过,四月份时,各地安置上山下乡小组来京开过会,只是不知道具体开了什么,报纸上没详细写,想来会大规模实行吧!毕竟街上闲着的毕业生越来越多,早晚是个隐患。”
“是这么个理儿。”
吕兴祥点点头。
“那篇报道我也有点印象,当时没细看,等我回家翻出来看看再说。”
“吆!这么说还真有戏啊!”
王大友立刻双眼冒光,心里开始盘算自己负责的辖区内,有多少人名可以提供。
只不过,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闲着的小青年得有两三百人,这................
还真得仔细斟酌,搞不好容易得罪人。
杨庆有可不知道王大友心里的想法,丫真就是随口一说。
他脑子对66年风起后的历史走势还真没多少记忆,只约摸着风起后乱过一阵,好像也就是一阵,约摸有一两年。
完事后就轮到小青年们倒霉了。
一个个扛起包裹,响应号召,登上火车,奔向广袤的农村,开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