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入陵墓中央方塔的底部空间，望曦放眼望去，周围全是一个个被挖得整整齐齐的深坑，坑洞深度约有两米，每一个坑洞里面，都有大量排列整齐、表情不一、颜色鲜艳的人俑，而且，人俑身侧或身前，往往还有马俑或泥制成的马车。
当然，真正的马车和大量马匹自然也有被放入陵墓，但似乎并不在人俑陪葬坑中，至少望曦现在看不到。
继续往上的甬道已经被堵死，不是因为建筑坍塌，而是封墓退出时有条理地逐步封堵浇灌，即使如此，那条大部分已经被堵住的甬道中，依然有大量防盗机关还能正常运行，哪怕有人打破了甬道中层层密封的布置，流动空气涌入的瞬间，机关顷刻间就会启动——或者是水银，或者是尖锐短箭，或者是其他毒雾和地板忽然下翻后露出的地下蛇窟、虫窟，甚至是被加热了上千年，直到长明灯油也耗尽后才慢慢冷却的巨大青铜“炮烙”柱子......
如果没有灵气复苏，以现在世界的能力，其实震旦也可以强行开墓，但这些机关不可避免地需要全部毁坏，因为这其中还有不少是联动机关，而且能重复使用，根本不存在只要通过了就能放任不管的情况。
至于说能不能用现代机械辅助，甚至是现代武器进行机关的消除和抵挡，那当然也可以，但开墓的本质不是破坏，而是想借着陵墓遥望那古老的国度，领略千年前帝王的赫赫身后事，以及得到陵墓里面陪葬的大量记载文字。
但这些东西很脆弱，别说用机械了，在发掘过程中，恐怕连铲子也要小心翼翼才行。
望曦越过人俑坑，来到最后方的甬道口，甬道最外层被一块巨大的石块堵住，周围浇过血液和其他有粘合作用的液体。望曦精神力一扫，基本可以发现这条甬道内残留下来的将近一百具人类尸骸，以及大量的动物尸骨，尸骨被均匀分散在甬道中那超过十道的封禁石后，尸骨都很完整，而且姿势并不痛苦，更像是自愿被杀死的样子。
因为陵墓中央的方塔呈现往上抬升的外形，外形酷似金字塔，但显得更扁一点，而连接底部人俑坑和顶部墓主所在空间的甬道，则像是一条盘旋上爬的巨蛇。
甬道是不能破坏的，不然恐怕连同里面的机关，甚至是方塔的整体结构都会被破坏。
清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就是方塔顶部的帝王棺椁所在空间，而且和陵墓中各处略显躁动的清灵气不一样，那处空间的清灵气反而更加平静，而且不少清灵气因为浓度过大，已经隐隐能液化成清灵液，附着在棺椁表面，就像是清晨叶片上随处可见的露珠一般。
望曦觉得，那里的清灵气并没有躁动，或者还是因为如今陵墓的主人不见了的原因。
棺椁里面是空的，当初她在燕都时已经大致感知过一次，如今进入陵墓中，精神力再次扫过时，她再一次确认了这一点。
棺椁周围的清灵气已经在过去的千年岁月里逐渐衍化成了护卫主墓的特性，而方塔其余地方，甚至是主墓之外的其余空间中的清灵气，却因为这座庞大的陵墓中产生的“灵”被激发，逐渐变成了如今这副活跃的样子。
没错，这座陵墓已经有了“灵”，只不过暂时还很懵懂，没有自我意识，而且也无法凝聚出哪怕一道简单的虚影，但总体来说已经不算是彻底的死物了。
如果墓主回来，说不定还能炼化他自己陵墓的“灵”，成为自己的伴生灵。
【果然，灵气复苏之后是真的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啊。】
望曦心中稍微感叹了一下，但就在这一刻，一阵怪异的感觉忽然从她心底产生。
【不对，这么说来，难道几千年前，已经有过一次灵气复苏？】
仅仅只凭近几年的灵气复苏，不可能能让这座陵墓变成这个样子。而且，望曦也忽然反应过来——那位从棺椁中消失的墓主，也不可能是近几年才消失的，恐怕是下葬后不久就已经不见了，那起码也是两千年前的事情了。
望曦内心一边迅速思考，一边等着古月弄好新的传送阵。
“木木，这座陵墓的主棺里面是空的，墓主不见了，是两千年前的事情吗？”
过了好一会，白蝴蝶才回答：“查不到，这部分的信息被世界线隐藏了。”
“隐藏了......”望曦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那就是说，墓主的消失和这个世界的主线发展有关？”
“很有可能是。”木木自带的能力让她对世界线的某些潜规则有比较清晰的了解，她很快说到：“这座陵墓是有问题的，首先是产生了‘灵’，科技侧世界的物品能产生‘灵’本来就很难，更别说是这么巨大的墓本身的‘灵’，所以我猜必须有神秘侧力量支持，这座墓的存在，基本可以证明墓成的时候已经有灵气了。至于为什么直到几年前才忽然爆发灵气潮，产生诡域——”
“我猜是因为有人用了什么办法——堵住也好、镇压也好、引流也好——将当时的灵气潮压制下来了。”
望曦沉默一会，稍微捋了一下思路。
世界线隐藏的信息，一般都和节点重大转向有关，按照望曦在进入这个世界后得到的信息来看，灵气复苏这一个重大节点应该发生在几年前，但现在看来，有可能发生在两千年前。
她几乎不去思考两千年前和现在的灵气复苏是分开的情况，因为间隔期不可能这么短。
结合墓主被世界线隐藏的情况来看，灵气潮被扼制，应该是和墓主有关了。
不过，灵气潮产生的时候，很有可能是墓主已经下葬之后，不然棺材内不应该留有墓主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但，望曦心中也很清楚，墓主自己是不可能能对灵气潮做什么的，他最多只能是一个媒介——或者因某种力量想要达到某个目的而扶持起来的一个傀儡。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一个已经死亡且入葬的帝王，大概是因为这位帝王生前威名和凶名在外，即使死亡，身上仍然有大量信仰力与气运还未消失。在气运的支持下，要将因为死亡瞬间走马灯产生的灵魂体重新放入尸体里面，应该也能重新将两者暂时粘合在一起，并暂缓肉身腐烂的过程。最重要的是，想要扼制灵气潮，依靠正常手段根本不可行，唯有墓主身上的信仰和气运能用。
而且，如果说墓主从棺椁中消失的时间，就是灵气潮刚出现的时间，那么，当时的世界应该处于混战中，即使还有新帝王产生，新帝王身上的信仰和气运也是需要时间累积的，短时间内也无法达到墓主的程度。
当然，望曦之所以认为墓主是“傀儡”，是因为墓主自身不可能知道如何运用信仰和气运的力量，即使后面有奇遇，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但在灵气复苏的最初，墓主本身就像是怀抱金砖的小孩，空有“财富”，却完全不知道怎么使用。
这么想着，事情似乎就清晰很多了——是有别人以墓主为媒介，抽调了墓主身上的信仰和气运，并用于扼制灵气潮。
至于说为什么选择将墓主带出陵墓，甚至很有可能已经重新让墓主拥有了自我意识，而不是直接从尸体上剥离信仰和气运，刚刚接触到信仰之力的望曦也很清楚，信仰本身是来源于无数信徒的愿力，如果被外力强行剥离，就相当于信徒失去了信仰的神，信仰之力顷刻间就会直接崩溃消失，除非是信仰的主人自愿将力量抽取出来，不然根本无法使用。
好了，逻辑理清楚了，那么，究竟是谁才能如此大费周章地谋划呢？
不，应该说，究竟是谁才能拥有让这一切推论得以实现的实力？
就在这时，一个想法宛如灵光一般在望曦意识中忽然滑过，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思考，嘴上已经先说了出来——
“是这个世界，祂自己在抵抗灵气潮！”
“祂已经抵抗了两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