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曲中戏
“张大娘子来了。”
听见有人通传，众人纷纷向来者看去。
只见那女子一双瑞凤眼，扫过众人，薄唇柳叶眉，虽生得一副凛然生威模样，可唇边却噙着笑意，眸子里也带几分柔和。
珊瑚红的琵琶襟衬的她面色多了几分红润，虽隐约可见眼角处些许细纹，却也是保养的极好的。
盛淑清见人来了，连忙笑着迎了上去，“可等到大娘子了，席面稍后便要开了，若不嫌冷便在庭院里稍坐，或进去吃盏热酒暖暖身子。”
张玉菁拍了拍她的手心，抿唇笑道，“你这院子景致好，我在里头随意逛逛便是，你且忙去。”
她说话间，又抬眼向四周望了望，似是在寻什么人。
盛淑清见状挑了挑眉，眼眸瞥向里屋一角，便听得一片欢笑声，立马笑道，“想是常家姑娘几个儿在里头打叶子牌，凡她在旁人定是赢不了的。”
“常家姑娘？”张玉菁故作惊讶道，“可是那大理寺卿常大人的独女，常玉如？”
“是了，”盛淑清向不远处指道，“里头那位绿衣女娘便是，张大娘子若是感兴趣，不妨也同姑娘们热闹热闹。”
张玉菁掩帕笑道，“我哪里会打这些，过去看看过个眼瘾便也罢了。”
盛淑清颔首，只道屋里还有宾客招呼，便先行离开了。
张玉菁又向里头走了几步，便瞧见了被簇拥在人群中的杨悦榕。少女容貌明媚，周身虽带着些许贵胄千金的骄矜，却又带着几分娇媚可人。
见她又赢了一局，张玉菁率先抚掌，吟吟笑道，“常姑娘这牌技倒是好。”
常玉如本不识来人，只听身边侍女附在她耳边低声解释了两句，这才起身行礼道，“张大娘子过誉了。”
张玉菁又凑近了常玉如几分，似是有意攀谈，一旁的粉衫女子见状面忙道，“玉如姐姐可赢得够多了，便换我上场打会罢。”
说着便将常玉如替了下来。
方云瑶余光扫过里屋，向顾望之身侧微微靠近了些，低声道，“可都准备妥贴了？”
顾望之拿起酒盏掩面饮了半口，压低声音应道，“人已接来，下面就看盛大娘子要如何让这好戏开场了。”
方云瑶颔首，正要再说些什么，便听得面前响起骄矜华贵的女声。
“顾大人，许久未见了。”
顾望之见来人拱了拱手，神色一如既往地清冷，“郡主。”
苏柠玥瞥了方云瑶一眼，轻笑了一声道，“难得顾娘子也在。我听闻娘子原是不爱参加这些宴席的，我曾多次相邀娘子却无一不推脱了去，想来还是沈家面子大，我倒是不如了。”
她对顾望之已经没什么想法了，但到底看见方云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痛快。
苏柠玥虽然娇蛮了些，但却是个光明磊落的性子，虽不屑弄些小手段给她使绊子，但见了面总免不了两句冷言冷语。
方云瑶道显得波澜不惊，只盈盈行礼道，“前些日子因着天气冷，我身子又不大好，故而不从出门，这才失了郡主的邀约。过些日子我也想在府中办场席面，届时还请郡主务必赏光才是。”
苏柠玥轻哼了一声，见顾望之握着方云瑶的手心又紧了几分，只得抿了抿唇，小声嘀咕道，“你倒是心疼她。”
“娘子，席面开了。”一旁的侍女低头提醒道。
方云瑶颔首，又拍了拍顾望之的手背示意她放心，便带着锦瑟和听雪二人入了内席。
今日来的都是名门贵胄，方云瑶若依着顾望之妻子的身份也不过便是个中间靠前的席位，可盛大娘子对她多有照拂，特地将她的座次往前放了放。
方云瑶是伯府出身，即便是面对那些个公侯家的娘子，也能做到礼数周全。
加上顾望之这段时日在朝堂之中愈发炙手可热，那些个攀附讨好的自然也不在少数，方云瑶来回笑着吃了两盏酒，一律不形于色地应酬了几句。
好容易松了口气歇息片刻，便又见不远处张玉菁正拉着常玉如的手，神色颇有些亲昵地攀谈着，反观常玉如倒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
“常姑娘果真生得讨喜，”张玉菁笑吟吟地看着她道，“可曾读过什么书？”
常玉如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我自幼不爱读诗书，蹴鞠马球倒是都会。”
常玉如哪能瞧不出张玉菁的心思，只是那向遥深私德败坏是出了名的。先前宠妾灭妻害的顾家娘子难产而亡，这件事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若真要许了他，倒不如一头撞死了去。
张玉菁闻言，笑容也是一僵，心下虽生了几分失望，却也仍旧笑道，“常姑娘秉性率真活泼，倒是同旁的名门贵女不同。”
张玉菁的父亲曾位居前朝太保，她自个儿也是能文善墨，故而对新妇自然也首求才德。
想到此处，张玉菁眸子又不禁扫过素有京都第一才女名号的方云瑶，若非是顾向两家结了仇怨，她倒真想同这姑娘好好说几句话。
众人说话间，便隐约听见远处似乎传来咿咿呀呀的声响，席中一妇人开口问道，“哪里来的唱曲儿声？”
盛淑清见状连忙笑道，“是后院新搭的戏台子，原是给我家老太太庆生的，这不时日赶得紧，这几日便操练起来了。我是嘱咐了的，万叫他们小声些莫要扰了诸位，不曾想还是叫大家伙听见了，我这便吩咐下去叫他们不准再练了。”
“既是为了老太太的寿宴便叫他们练罢，”那妇人笑道，“我是个爱曲儿的，倒也不打紧，不知请的是哪家戏班子？”
盛淑清笑道，“东面的庆余班。”
“是了，我想着也是，那家的戏最好。”那妇人一拊掌，颇有些高兴道，“若是大娘子不嫌我叨扰冒昧，可否叫我也去瞧瞧。”
众人闻言，也纷纷应和道，“是啊大娘子，也叫我们去瞧瞧罢。”
盛淑清先是面露难色，随即又掩帕笑道，“难得大家有此兴致，若是不嫌弃的，便随我去后院看上两出戏，权当添个乐子了。”
席面早已过了大半，去听个曲儿倒也无妨。众人这般想着，便也皆同盛淑清来了后院。
那戏台子搭的精美，墙体以青砖砌成，明间升起三重楼，斗棋五层托起飞檐翘角，屋顶为歇山重檐两翘角，望之不俗。
台上伶人着了扮相，这面正唱着，见众人来了这才停了下来，盈盈一礼。
“若是有想听的，只管点便是了。”盛淑清笑道。
“庆余班的《金玉奴》最好，便点这个吧。”一妇人道。
盛淑清点了点头，不过一刻钟，台上便响起了委婉动听的曲儿声。
那伶人生得一副好身段，嗓音若黄莺出谷，洋洋盈耳，一举一动间将那被负女子演得情真意切，叫人闻之落泪。
一曲终了，众人皆是拊掌叫好，唯有张玉菁脸色颇有些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