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浪没敢说实话。
如今灵曦与幽瞳都不在此，他要是实话实说让白丁跑掉了，依孟岳的暴脾气今天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孟岳紧皱眉头，不满道：“胡闹！他们知道北边是什么情况？就这么冒失北上寻我，先不说能不能寻得到，自己的命都难保。”
“对呀，我也劝过，可惜他们不听劝。”鼓浪附和了句，赶忙转移话题，“老大，你这段时间哪去了，怎么连个消息都不留下？”
说到这儿，孟岳叹息一声......
那日莫托离开之后，寒霜府修士以秘令化冰为水。
孟岳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落进了水里。
下方的海水有股强大的吸力，很快就将孟岳拉扯进深海，那寒晶矿的入口竟然是在海底峡谷之中。
孟岳之前都是以气味传递信息，到了水里就这招就不好使了，所以没能留下任何线索。
“事先还交代过要等我回来，想不到你们还是自作主张。”
鼓浪说谎心虚，赶忙追问：“那老大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孟岳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颇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萧索.....
寒霜府经过数千年经营扩展，竟然在冰原之下的深海里硬生生挖出一大片矿区。
阴冷的环境与污浊的空气尚不算什么，最大的威胁来自深海的压力，稍有不慎矿井就会垮塌淹没。
因为死亡率极高，所以这儿挖矿的奴隶又被叫做“水鬼”。
孟岳用指尖在冰面上画着，说道：“沿着灵脉向东北方是一条主矿道，这里经常维护加固，基本上是安全的，但寒晶并不产生在这条道上。
寒晶一般生成在支脉上，就像是一棵树，只在树枝上结出果实。
矿相师会指定位置与方向，由矿奴从主矿道出发，朝着有可能结成寒晶的地方挖掘。
刚好最北面打算新开两条矿道，我就被派往那儿运送物资。”
孟岳说着在最上边画了两道分支，“到那边之后，我寻着机会从矿井的气孔逃了出来，然后一路南下寻找你们。”
鼓浪不解道：“既然能走冰原，干嘛还要费这么大劲去海底钻洞？”
孟岳摇头道：“人类没有你想的那么蠢，地下矿洞是一代代人扩展才有了今天的规模，有着一套较为成熟可靠的技术，更关键的是更北面的冰原表面环境比这里要恶劣得多，要想从地面向下开采难度更大。”
“比这儿还要恶劣？”
孟岳严肃地点点头，“没错，那是真正的生命禁区。”
......
白丁穿着雪狐制成的外衣，踏着海豹皮做的靴子，依旧冷得打了个哆嗦。
“米亚，感觉这儿好像变得更冷了。”
米亚将两只小熊放下，答道：“是更冷些，俺们不能继续再往北走了。”
“为什么？”
米亚扬了扬头，“瞧见没，前面那片起伏的冰山，俺们叫它回头岭，意思到了这儿就必须回头。”
白丁眺望远方清冷月光下泛着灰白幽光的起伏山峦，皱了皱眉：“回头？可后边还有追兵。”
白丁说的是灵曦与幽瞳。
虽然还没碰过面，但是米亚凭借气味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不知道对方用的什么法子追踪，一直跟在身后怎么也甩不掉。
“那没办法，回头岭那头儿又冷风又大，就俺这体格都扛不住。”米亚抚摸着小熊崽子，“再说俺还带着娃呢！”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米亚憨笑道：“我哪敢说，要是让那几个瘪犊子知道了有这么个地儿，还不得让我领道儿啊。”
白丁点点头，如果先前孟岳他们知道了回头岭，保不齐会过来看上一看。
“那我们就在这儿分别吧。”
白丁摸着凑上来的小熊，看向回头岭方向，“我想那边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你去那儿做啥子？想不开寻死啊！”
“寻死？”
“可不咋滴！回头岭那段儿就俺这身膘去了也冻得直哆嗦，就你这小身板儿，狂风一吹，指不定连人带影都不知道刮哪儿去了！”
白丁想了想，摇头道：“不，我还是要去。”
米亚挠挠头：“为啥啊？”
“我也说不清，或许是他想让我去吧。”
“他？他是谁？”
白丁指了指自己的头，“他就在我的脑子里，或许......他本就是我。”
米亚更加疑惑，“你说话咋神叨叨的啊，让我想起以前救过的一个人，他和你有点儿像，总是说些摸不着头脑的话。”
白丁笑了笑，问：“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说他呀，俺在冰原上捡着了他，本来是准备拉回来当口粮吃的，结果他醒过来之后一个劲儿说着胡话，俺听着挺有意思就没吃他了。”米亚回忆着当初的画面还忍不住发笑，“你现在穿的狐皮衣和海豹靴，都还是他教俺做的呢。”
“那我得谢谢他，不然我已经冻死了。”
米亚长叹一口气，“他说人看似有选择，实则没有，自由只是一种假象，只要所有外部条件都确定了，人的行为选择也就确定下来了，只有当事人还傻乎乎觉得一切都是出自本心。”
“有点儿意思。”白丁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米亚模仿着那人的腔调，偏着头一本正经说道：“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别问我叫什么名，请记住我说过的话......”
米亚说着说着绷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白丁也笑了笑，抬头看向后方，视野的尽头有两个模糊的黑点在涌动......
米亚有些紧张道：“是他们追来了。”
“你带着两个孩子走吧，多谢一路上的照顾。”
“你不走？”米亚皱了皱眉，“俺背着你跑，现在还来得及。”
白丁摇了摇头。
“不，不跑了。我说过要去回头岭那一边，只有说服他们一起去，我才有活命的希望。”白丁顿了顿，“我又不是真的去寻死。”
“别怪俺不讲义气。”米亚驮起两只小熊，做出准备奔跑的姿态，“俺上有老下有小的，不想陪着你们去找死。”
“他们要的是我，不会再追你了。”白丁挥了挥手，“再见。”
米亚也不含糊，冲白丁点点头，撒开腿便朝着东边狂奔而去......
等米亚消失在视野，灵曦与幽瞳也差不多时间赶到。
白丁站在原地，看着风尘仆仆的二妖，笑道：“一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