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甄嬛忍不住脱口而出。众人投来诧异的目光，她才敛了敛神色，肃然道：
“公主的婚期是皇上亲自定下的，此去准噶尔，父女两怕是一生也见不到了，本宫相信皇上也想亲自送嫁。若皇上醒来，发现女儿已经出嫁而不得见，且对方还是敌人之子，定会十分懊恼，岂不是对皇上的康健更加无益？若要冲喜，皇室里多的是没有嫁娶的晚辈，选适龄的婚配了便是了，再不然，让后宫嫔妃去宝华殿、去甘露寺为皇上祈福，再想些救世济民的法子，都是可以为皇上祈福的，何必让公主在皇上昏迷期间草草出嫁呢？”
这番话让果亲王望向甄嬛的目光深邃了几分，沈眉庄也赞同地点点头：
“本宫觉得昭贵妃说得不错，贸贸然改了淑和公主的婚期，也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不如就让嫔妃们为皇上祈福来替代吧。”
一直未对公主婚事发表意见的果亲王恰到好处地插了句嘴：
“本王也觉得两位贵妃有理，五哥若是想给皇兄冲喜，臣弟的福晋即将临盆，怎的不算喜事呢？”
慎郡王、毓郡王等几个也点头附和，一时间恒亲王势单力薄，一甩袖子：
“罢了，公主出嫁也算后宫之事，只是前朝之事便由不得两位娘娘做主了。皇上未曾立太子，那些个老臣肯定会揪着此事不放，本王建议，既然四阿哥已经康复，就让四阿哥监国，从前皇上也是颇为信重四阿哥的，何况如今成人的阿哥也只有五阿哥和四阿哥，实在没有太多人选。”
说到朝政，果亲王收起了闲散态度，正色道：
“臣弟却觉得，不该让四阿哥监国。”
话一出，殿内的人齐刷刷全部看向果亲王，甄嬛和沈眉庄虽然已知晓他的态度，面上仍装作不知，只做出惊讶的神色。果亲王继续道：
“四阿哥从前是得皇上信重，但此番出征受伤太重，他福晋富察氏的娘家在军中颇有势力，若他为监国，还权之事说不定会给将来的太子带来麻烦，所以四阿哥不宜为监国人选。”
恒亲王眯了眯眼：
“你是什么意思？四阿哥从前替皇上处理过不少政事，是诸位皇子中最得重用的，就因为受了一次伤，你觉得皇上就会立旁人为太子？”
果亲王低头笑了笑：
“若只是战场上无关紧要的伤，那自然是没事，但倘若这伤影响到子嗣根本，那就是影响到国运，那皇上再信重他，他也不会成为太子。”
恒亲王惊得瞳孔都放大了，指着果亲王结巴了起来：
“你，你，你是说，四阿哥他，他这次后，他不能……”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偏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五叔和十七叔想说什么？我不能什么？”
是四阿哥。
那张年轻的面孔布满了阴戾，嘴角勾着一抹讽刺，一把推开扶着他的小厮，艰难地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沈眉庄心中大呼不好，连忙上前想扶四阿哥一把：
“你不是在阿哥所同五阿哥一起安抚弟妹们吗？怎么突然过来了？仔细着别劳累了。”
四阿哥稍稍一闪身，避开了沈眉庄的手，语气中尽是疏离：
“额娘在这儿和旁人一起谋划，怎的不带上儿子？我也好跟着贺一贺未来的太子。”
果亲王皮笑肉不笑地上前一步：
“四阿哥来了，这事儿迟早也是要让你知道的。这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朝臣那边儿很快就会都知道此事了，张廷玉等一干老臣近臣也已经在外边儿候着，朝中无太子，皇上又不省人事，容本王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此番太医院医治不好皇上，那些有不轨之心的人就会趁机搅得大清不得安宁。所以，本王想提议由七阿哥担任太子，以稳住朝臣的心。”
话一出，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甄嬛身上，炙热得有些窒息。
四阿哥铁青着脸，牙关咬得面上肌肉都有些变了形，恒亲王叹气，道：
“不是为兄的要质疑你，老十七，可这立太子的事儿，哪儿能是你我三言两语就能定下的？得有皇上的亲笔诏书啊！”
果亲王摆摆手：
“情势危急，这也不是一定不可为。五哥，你在宗族里也算德高望重，族老们那边儿交给你肯定没问题。皇上中毒事发偶然，我手上的兵权正好可以暂时稳定朝野，岳钟琪等人与我也算出生入死过，武将这边交给我，也能护得七阿哥周全。皇上向来倚重的老臣们也都在外边儿候着，我已经遣人监视好了他们的家眷，他们对皇上忠心，也得对未来的储君忠心。四阿哥，你素来颇得皇上青眼，若是你的七弟能得你相助的话……”
甄嬛微微挑眉，看来允礼朝内朝外都盘算好了。
“十七叔真是处处都为七弟想得周全啊！”
四阿哥打断了果亲王的话，冷笑道：
“只是皇阿玛既然对我青眼有加，我何故要为他人做嫁衣呢？论长幼尊卑，论才情能力，我是哪儿输给了还未成年的七弟呢？有劳十七叔给侄儿说说了。”
果亲王笑而不语，背着手直直看着四阿哥的眼睛，四阿哥眼神冰冷，毫不退让，其余人悄不作声，且等着看老十七会不会把事情说破，也好奇四阿哥会做什么反应。但好一会儿过去了，打破这个局面的竟是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小太监。
那是苏培盛手下的一个小太监。
他进来时身上沾上了些许血渍，神情慌乱，望向贵人们的眼神呆滞涣散，说话声调都不自觉拔高了：
“启禀两位娘娘，各位王爷、四阿哥，不好了！叶答应行刺皇上了！”
屋内的人皆大惊失色，就连果亲王都差点儿没稳住，沈眉庄和甄嬛齐声问道：
“那皇上现在如何了？”
还未等那小太监开口，二人就互相搀扶着要往寝殿那边走去。小太监紧紧跟在她们身边回话：
“皇上出了好多血，太医们都进去了，苏公公让奴才赶紧请两位娘娘和王爷们过去，就怕，就怕……”
接下来的话不吉利，会掉脑袋的，小太监噤了声，不敢再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