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不凡看着小柔如此懂事的模样心中微动，温和地开口问道：“小柔，你自小跟在采薇身边，情同姐妹，她也跟我经常说起你的好，这两年在陈国多亏了你。”
小柔摇头：“这是做丫鬟的本分，小姐待我很好，我自然要懂得感恩。”
凌不凡点头：“如今采薇已随我到了东陵，安顿下来。
你对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是愿意一直这样陪着采薇，还是……在东陵寻个合适的人家，觅个良缘，风风光光地嫁了？
你放心，无论你选哪条路，我和采薇都会替你安排好，绝不会亏待你这些年对采薇的忠心护持。
毕竟你是陈国人，现在跟着采薇一起来了这里，我自是不会亏待于你。”
小柔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迅速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奴婢……奴婢没什么打算。
小姐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
奴婢的命是小姐救的，这辈子只想好好伺候小姐，从未想过其他。
一切……一切都听小姐的安排。”
显然这意思很明显，嫁人这件事全凭自家小姐安排，自家小姐让她嫁谁她就嫁给谁。
沈采薇听得心头一暖，连忙拉住小柔的手：“夫君，小柔与我名虽主仆，实则情同姐妹。
在陈国那些年，若不是小柔陪着我，我真不知该如何熬过来。
我……我自然是希望她能一直在我身边的。”
她顿了顿，脸颊飞起两朵红云，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些许羞涩和试探，“其实……我私心里想着，若是……若是小柔也愿意，不如……不如就让她……”
后面“做个偏房”几个字，沈采薇终究是脸皮薄，没好意思直接说出口，只是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凌不凡。
现在凌不凡身边够多了，她实在不好意思张罗，可后宫佳丽三千多一两个其实也没事，只要心不坏就行，更何况她对小柔最是了解。
凌不凡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沈采薇未尽之意。
他看着眼前这对情谊深厚的主仆，小柔虽为侍女，但容貌清秀，性子温婉乖巧，与采薇相伴多年，知根知底。
若是收为偏房，既能圆了采薇希望姐妹长久相伴的心愿，也能让小柔有个更好的归宿，确实是一桩美事。
他不由莞尔一笑，伸手轻轻捏了捏沈采薇的脸蛋：“我家采薇真是贤惠，这就开始为夫君张罗了？”
打趣了一句后，他转向小柔，神色变得认真而温和：“小柔，采薇的意思，想必你也明白了。
我且问你，若让你以侍女身份，许你一个名分，长久地留在她身边，也留在凌家，你可愿意？
不必立刻回答，想清楚再说。
你若不愿，方才我说的为你择婿之事，依旧作数，绝不会勉强你分毫。”
小柔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晕乎乎的，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从未敢奢望过能有这样的造化！
哪怕只是一个名分那也至少是个身份，做皇帝的嫔妃？
更何况还是凌不凡的妃子，这些年她对凌不凡也是很了解的，可她从未敢奢望过，因为她不过就是个丫鬟，而且自家小姐也是那种性格内向之人，断然不会去说点什么。
可没想到今天不仅仅小姐帮她了，还给了她一个这么大的机会！！！
哪怕只是个偏房，那也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天大恩典。
她的心跳得飞快，脸颊烫得厉害，下意识地又看向沈采薇，眼中满是询问和不知所措。
沈采薇赶紧对她点了点头！
小柔看到小姐的神情，心中顿时安定下来，巨大的喜悦和羞涩淹没了她。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因激动而带着颤音：“奴婢……奴婢谢陛下隆恩！谢小姐成全！
奴婢愿意！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陛下和小姐！
绝无二心！”她磕下头去，肩膀微微颤抖，显然是心情激荡难以自持的哭了起来。
“不必跟我下跪！”凌不凡和沈采薇同时伸手去扶她。
沈采薇更是眼圈微红，她擦了擦小柔脸上的泪水，笑着嗔怪道：“傻丫头，以后就是姐妹了，可不许再动不动就跪了。”
凌不凡也笑道：“既然如此，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回头选个日子，给你行个礼，以后就是自家人了。
采薇，”他转向沈采薇，“小柔的事，就交给你来安排，可好？”
“嗯！夫君放心！”沈采薇用力点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比自己得了什么宝贝还要开心。
“谢谢小姐！谢谢姑爷！”小柔破涕为笑道。
她拉着小柔的手，主仆二人，不，如今是姐妹二人，相视而笑，眼中都闪着泪光，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桩心事就此落定，气氛变得更加温馨融洽。
凌不凡揽着沈采薇，一边继续兴致勃勃地为她介绍吉顺楼里的种种新奇事物，仿佛要将所有的繁华和有趣都呈现在她面前。
而小柔则安静又难掩喜悦地跟在稍后一步的位置，静静看着小姐幸福的模样，对自己未来的新身份既忐忑又充满了美好的憧憬，毕竟这身份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现在居然就送到了她手上。
可开心之际，她内心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精致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忧愁......
几人来到楼顶一路朝下逛去，胭脂水粉这些那是一样都没落下，通通都给沈采薇买了，而小柔自然是跟着捞好处，两人那都是喜滋滋的！
在这之间凌不凡又来到了竹茹轩，只是这里依旧是没有人开业，而陆家这些地方纷纷都停业了，之前本来是有人买下的，可现在这些地方都是曾经陆家的。
这些商户哪来还敢租，都识趣的把地方腾出来了。
而凌不凡也是将这些地方全部给沈采薇二人说了一遍，二人听得难掩唏嘘。
等逛的有些累了，凌不凡便携沈采薇与小柔在吉顺楼顶层的“凌风阁”稍作歇息，这是一处专为贵宾准备的观景雅室，窗外可俯瞰金陵城的繁华盛景。
“采薇，当年这吉顺楼建造之际我跟你姐姐裳儿累了也是在这里欣赏景色，也是因为在这里感情才慢慢培养起来的。
只是景色依旧，甚至更胜几分，只可惜一些故人却永远不在了......”
凌不凡内心飘荡着当年的思绪，远远望去依稀能看见湖畔的景色，可如今却也只剩下景色了.......
“夫君说的是李长春吗？”沈采薇好奇道。
凌不凡笑了笑：“是啊......算得上忘年之交了.....”
“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沈采薇对李长春不了解，但是却听过他在大炎的壮举，一己之力改变了诸国的形式......
忽听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负责吉顺楼日常运营的执事快步走入阁中，躬身禀报：“陛下，谢永深、何谦慵等几位金陵旧商求见，言说有要事禀报。”
凌不凡闻言微微扬眉：“让他们上来吧。”
不多时，谢永深与何谦慵几人被引上楼来。
二人皆身着素衣满头大汗，一进门便扑通跪下，齐声道：“草民谢永深（何谦慵）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
凌不凡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谢陛下隆恩！”谢永深和何谦慵这才敢稍稍直起身，但依旧微微躬着，不敢直视凌不凡。
“见过两位娘娘.....”他们的目光快速扫过凌不凡身旁的沈采薇和小柔，见凌不凡身旁的女儿长相皆是不凡，特别是左侧的女子更是天人之姿，心下更是凛然，急忙又行了一礼。
沈采薇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凌不凡身后缩了缩，小柔也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凌不凡轻轻拍了拍沈采薇的手背以示安抚。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带着点尴尬。
谢永深和何谦庸额角甚至渗出了细汗，他们摸不准凌不凡此刻的心思。
毕竟，当年凌不凡还是陆家赘婿时，他们可没少为了利益给凌不凡使绊子、下套子，虽然后来凌不凡崛起，他们也试图修补关系，但终究心里有鬼。
如今凌不凡贵为东陵之主，手握生杀大权，若要清算旧账，他们简直毫无反抗之力。
最终还是何谦庸胆子稍大些：“不知陛下驾临，未能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陛下能重临金陵，实乃我等商贾之福，金陵百姓之幸……”
凌不凡看着他们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步步为营、与人争利的赘婿了，这些过往的商场恩怨，在他如今看来，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行了，不必说这些场面话。”凌不凡打断了他，“我倒是有些好奇，如今这金陵已复归东陵，你二人为何没有像其他商户那样，迁往他处，反而还留在此地经营？
就不怕我找你们二人算旧账？”
谢永深叹了口气：“回陛下，不瞒您说，草民与何兄的祖上，其实……其实都是东陵人氏。
只是后来时局动荡，只因大乾南侵，金陵沦陷，此地被划入大乾，我们为了生计，也只能在此扎根经商，以保家族存续。
如今陛下光复东陵，重归故土，草民感念旧主，故而未随大乾商贾撤离，仍愿在此经营，以尽绵薄之力。”
何谦慵也连忙附和：“陛下圣明，草民亦是如此，不敢忘祖！
金陵本就是东陵重镇，如今陛下亲临，万商云集，草民深感商机无限，愿在此扎根，为东陵繁荣尽一份力。”
如今……如今东陵光复，王师归来，这里……这里终究是我们的根啊。
落叶尚要归根，我们又岂能轻易离去？”
何谦庸也连忙补充道：“正是如此，陛下！我等虽是商贾，逐利而生，但心底……心底还是认东陵这块招牌的。
以前是大势如此，我等也只能顺势而为。
如今陛下重振东陵，我等自然是盼着东陵越来越好，也愿意为东陵的繁荣尽一份绵薄之力，故而未曾离去。”
凌不凡听了，面色并无太大变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他能理解这种复杂的情感，乱世之中，普通百姓和商贾的选择往往身不由己。
他们能选择留下，本身也算是一种表态。
“原来如此。”凌不凡的语气缓和了些许，“那如今的生意，比起以往在大乾治下时，如何？”
提到生意，两人精神微微一振。
谢永深赶紧回道：“托陛下的洪福！如今东陵律法严明，治安良好，加之陛下仁政，减免了不少苛捐杂税，商路也比以往更为通畅安全。
虽说大战刚过，百废待兴，但百姓们心气足，敢花钱，这生意……反倒是比以往更好了些！
特别是这吉顺楼，如今已成为金陵，乃至整个东陵的商业中心，客流如织，我们也能跟着沾光。”
何谦庸也连连点头：“是极是极！尤其是陛下推出的那些新式记账法、契约规范，还有对诚信经营的褒奖，让我们做生意心里更有底，也更愿意把生意做大做强。
以往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现在也不敢用了，大家更愿意堂堂正正地竞争，这市场上的风气都清正了不少！”
他们这话倒不全是奉承。
凌不凡接手金陵后，确实推行了一系列促进商业发展的政策，强调了商业规则和诚信体系，打击欺行霸市和欺诈行为，为合法经营的商户创造了更好的环境。
况且有王钰这些深谙商场之道的人在，治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知道如何对症下药。
更何况如今的这里可是实打实的天子脚下！谁敢犯浑？
谢永深和何谦庸作为大商户，切身感受到了变化。
“嗯，生意好便好。”凌不凡淡淡道，“记住我的话，生意可以做，钱财可以赚，但需取之有道。
万万不可囤积居奇、欺压良善、鱼肉百姓。
诚信经营，依法纳税，才是长久之道。
若是让我知道谁敢借着东陵的旗号行不义之事，损我东陵声誉，休怪朕无情。
记住了，这些话可不仅仅是说给他们二人听的，你们这些商户皆是如此，商人才是跟百姓打交道打的最多的，我希望你们都明白。”
谢永深和何谦庸心头一凛，刚刚放松的心情又紧绷起来，连忙躬身保证：“陛下教诲，草民谨记在心！
绝不敢做那等伤天害理、败坏朝纲之事！”
其他商户也是如此，纷纷保证绝对不会做出欺压百姓的勾当！
凌不凡闻言，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好好做你们的生意，助我东陵富庶。
朕不重出身，也不问过往，只看今朝。”
二人再次叩首，感激涕零：“谢陛下隆恩！草民定当竭尽所能，助陛下振兴东陵！”
“如此最好。”凌不凡摆了摆手，“去吧，都忙你们的生意去。
我还要陪家人逛逛。”
“是是是！草民告退！祝陛下与娘娘逛得尽兴！
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是上等的陈茶.....”谢永深和何谦庸如蒙大赦，连忙行礼，走之前还不忘放一些茶叶放在旁边.......
其他人也是一窝蜂的退出个阁楼。
二人直到走出老远，才敢抹一把额头的冷汗，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怕和庆幸。
这是真的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陛下……似乎真的不同了。”何谦庸低声道。
“是啊，胸襟气度，早已非凡俗可比，这才是真正的一国之君啊.....
你我往日那点恩怨，在陛下眼中，恐怕早已如尘埃般微不足道了。
我等日后更需谨言慎行，好好经营才是，如今看来陛下是不会追究我等了，今夜咱总算是可以睡个好觉咯......”谢永深感慨道。
这才短短几年，凌不凡就宛如换了一个人似得，可他们认真想想才发现也才二十几岁啊......
经此一遭，他们心中对凌不凡的敬畏更深，但也确实安心了不少，至少不用担心被秋后算账了。
打发走了谢永深二人，凌不凡拿着茶叶失笑摇头。
待他们离去后，小柔轻声道：“姑爷，这些人当年也曾对你不利，您为何不追究？”
凌不凡摇头：“他们当年所为，不过是商人逐利罢了。
如今东陵百废待兴，需要的是商人之力，不是清算旧账。
只要他们愿为东陵出力，我便给他们一条生路。
若他们真心归附，便是东陵之福，若他们心怀不轨.......”
小柔赞叹道：“姑爷真是仁义之主，难怪东陵能有今日之盛。”
凌不凡摇头：“这一切可跟我没关系，都是你姐姐治理的好，我只是一个坐享其成之人罢了。
当然了，他们之所以不离开是因为此地如今是天子脚下，自然就水涨船高了......”
“夫君，你刚才好有威严，但又……好讲道理。”沈采薇小声说道。
凌不凡失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然呢？
难道还把他们抓起来打一顿板子？
都是陈年旧事了，如今他们肯安心留在东陵做生意，遵纪守法，便是好事。
走吧，也该回去了！
去看看我的春菊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