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寂寥的吹着，茶水新倒又凉。
玹灵子垂着头，明怨生的话他怎会不知。
关在房中的两日，他算尽了所有法子。
当下的交谈，不过是试探九黎的态度。
不时，玹灵子放弃一笑，“九黎君所说，吾已明白。那么今夜就不叨扰君主休息了。”
他率先站起端礼，会谈来的快去的也快。
好不容易夜深人静，空无一人。明怨生不情不愿地随起，同他回礼。
他仍然保持表面的模样，“好，晚夜疏意，还望羲和君有个好梦。”
“嗯。”
二人向着反方向走出闲亭，明怨生所处的地方有侍女提灯引路。
四下皆是人，他不好多问什么，也不好回首瞧一瞧。
明怨生前行，只觉背后的感触越来越远。
恍惚间，他置身一处冰原，而自己正在一点点离开火源，步入寒夜。
终于，他按耐不住心思。
明怨生悄悄使了个障眼法，衣摆抖得急速，向后方追去。
好在玹灵子在自己的地盘很是放松，四周甚至没有侍从跟随，他一下便找到了人，甚至抓上。
“啪”
玹灵子停下步伐，怎么手腕叫人抓住了。
他生疑转身，望去时背后夜深人静空无一物。
他皱着眉，正疑惑手上是何暖物时，一道人影便在月光的眷顾下，显现身形。
“呃！”玹灵子略有惊吓，仓皇的后退几步。
他还没趔趄多远，手中的劲道便将他拉停了。
“九、九黎君？”
明怨生现身后，一副面色又扭捏又紧张的，没急着开口。
“这，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歇息呀？”
玹灵子动了动手，抽不出来……
冷月之下，明怨生在心底深吸口气，才含着一层薄薄的桃粉问他。
“十几日前，寄给君主的信，君主看了吗？”
话语一出，一颗心在玹灵子的胸腔内急速的蹦出了三丈高。
他缩了缩手，下意识闪开对视。
“我，我看过了……”
他原想撒谎说没看过，可仔细一想，明怨生定然在信上施了咒法，或许打开时他就已经知晓。
拙劣的谎言骗不到他，他只能选择说实话。
“既君主看过，又作何感想呢？”
“你，你不是说，不强求么？”
“虽不强求，可若叫我等上百年、千年。那实在，有些太久了……”
“先，先松手。天宫里到处都是人……”被看到了怎么办。
一谈松手之事，明怨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带着他施法到一处空地。
他虽不了解天宫之内的构造，却大致探的出哪儿的人烟稀少。
脚下一变换，二人便到了一处潭水之上。
四周是枫林，不在秋季也枫红片片，层林尽染。
水面之上十分平静，水底之下无深渊的恐惧感。
脚底踩着的，如木地一般。
玹灵子瞟着所处地界，惶恐到全身跑了一遍冷意。
鉴心潭，怎么传到这了。
他反抓着人手，想再度瞬移到一处较为安全的境地。岂料正要走时，鉴心潭照出了明怨生的想法。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嗯？”明怨生听到话语，低头望去，一脸疑惑。
“此潭是何物啊……为何有声叙？”
潭底之下，倒映出他的模样。里头的人与他表面冷静的状态不同，他在水里蹦了三尺高，像个胡乱逃窜的松鼠般，不停雀跃。
“呃，先，先走吧。换一处地方。”玹灵子急着就想走。
然他步伐还未离开一寸，明怨生便反手扣住了他：“慢着，就在此吧。”
“啊？”不是开玩笑的吧。
牵着人的明怨生，悄悄从握住手腕转为扣住其人的手掌与指骨。
他像蛇儿等候猎物般，缓慢的推进着身躯。
玹灵子吓得想躲，岂料明怨生趁机十指紧扣。
“君上是厌烦我嘛？为何一直在躲。”
“不，不是！”
【不讨厌！】鉴心潭发出音响。
“那君上看完书信，有何感想呢？”
“……”玹灵子深知所处何地，闭口不谈。
【吓死了，又很窃喜！】
明怨生的唇角攀升了一个弧度，温冷的笑着。
鉴心潭当真是阅心作用的，他真是传了个好地方。
他知晓现在玹灵子兵荒马乱，又特意向前逼近他。
步伐前移，堵得玹灵子趔趄。
“欸……你。”逼近之下，明怨生故意踩到他的衣裙，见人稳不住身子要倒，又顺势抚上了他的腰，拉近距离。
“你！”玹灵子知晓他的作祟，气的要说时，堵住了嘴。
自然，会有人替他说的。
【挨这么近想干嘛！混蛋！】
“……嗯？”明怨生没料到会被骂。
他眨着眼看身前的人，确信那是否为他心中所语。
此刻，玹灵子的嘴像被缝起来似的，他一言不发。
可悄悄侧着的脸，耳尾上的桃红早已暴露心境。
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功近利后，明怨生扶稳了人就扯下手。他仅剩十指相扣的那一点触碰，不愿割舍。
“抱歉，我知需给你多一些时间，不该如此逼迫。”
明怨生心境：【等不及等不及！好难受好难受，我难受的要哭了，快说心悦我，求你心悦我】
玹灵子瞪大了眼睛，看看底下水境的他，又看看面上的他。
此人压抑心智的忍耐程度，他表示惊恐万分，更难以置信。
“咳咳，君上，可否给个答案呢？”明怨生捏了捏手，看似撇下潭中所言，实际拿其当助力。
“不，不是很反感。毕竟书里走了一遭，玉鸾设下如此大局，都是梦罢了。”玹灵子依旧在躲。
玹灵子心境：【书里好痛，呜呜呜。还好现实里不这样，我不反感，我喜欢！】
“鉴心灵！你闹够了没有。”玹灵子无法忍耐地朝着潭面喊了喊。
君王的震怒降临而来，藏在潭水下捣鬼的灵兽，带着窃喜的笑意浮了上来。
“嘿嘿，见过君上。”它丝毫没有危机降临的感受。
玹灵子伸手，一串串锁链凭空生出，将灵兽捆住。
“胡言乱语，该罚！”
“啊！君上君上，属下没有胡言乱语，属下只是添油加醋啊！君上明鉴。”
添油加醋不该罚嘛！？
那么一刻，玹灵子真想点火烧死它罢。
在他的怒火之下，身前人反吟吟笑着。
天下论阅心一绝的，唯有已灭故国女泽。
鉴心潭，虽并未按照明怨生真实所想念出，但这添油加醋，的确帮了他。
“你笑什么？”
明怨生即刻不笑了：“呃……灵兽调皮，我看君主还是不要怪罪了吧，毕竟是个孩子。”
明怨生转移话题，灵兽趁机躲到他身后。
这般下来，玹灵子不好追责。
他撇开牵着的手，哼气一声向潭边的廊庭寻去。
两个都该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