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白的牙齿被鲜血染红，脸上脖颈处满是血迹，靳司珩明明该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可偏偏他唇角上扬，上挑的眼尾虽泛红，但却夹杂着淡淡的笑意。
这些鲜血淋淋的伤痕反倒成了他精心打扮后的点缀，散漫随意，疯批邪肆。
靳司珩就是个疯子。
比靳司琰还要疯的疯子。
被射成这样还叫嚣着让姜堰再给他来一箭，正常人哪能干出这种事？
如今靳司珩已经没了还手能力，祁烬也不想再与他浪费时间，本打算拉着姜堰进船舱，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姜堰忽地朝靳司珩走了过去。
祁烬不明所以地拉住姜堰，“你干什么？”
姜堰双眼猩红，“我有话要跟他说。”
“别杀他。”祁烬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声。
靳司珩是x组织的领导人物，身份非同小可。
如今能够活捉他回去立功事小，最重要的是能够震慑黑市非法的腺体交易组织。
说不定最后还能来个举一反三，将黑市的组织一网打尽。
活捉一个靳司珩，造福整个联盟公民，这样的事儿谁都会去做。
姜堰知道祁烬在顾虑什么，他看了眼靳司珩，猩红的眼底划过一丝暗色，“我不会给他死在我手上的机会。”
说完便拨开了祁烬的手朝靳司珩走了过去，临走前还留给祁烬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如今的靳司珩基本上等同于废人，祁烬也就由着姜堰去了。
这两人之间的感情纠葛该有一个了断，他相信姜堰会做好这个了断。
祁烬站在两人的五米处，海风呼啸声中他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两人的反应却尽收眼底。
不知道姜堰对靳司珩说了什么，原本还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靳司珩忽然低吼了一声，然后做出了跟他哥一样的事——哭了。
姜堰挡住了靳司珩半边身子，他哭成什么样祁烬不知道，不过应该比他哥哭的要惨。
毕竟他哥哭的时候还能抱着他，而靳司珩哭的时候姜堰连牵手的机会都没给他，上去就甩了两个耳光。
两耳光过后靳司珩倒在了甲板上，整个人看起来像被抽了魂般地颓靡，这模样比靳司琰看起来还要可怜。
祁烬本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结果原本站得好好的姜堰忽然跪了下来，手在靳司珩身上胡乱地摸着，几秒过后突然尖锐地喊了声：“靳司珩！”
这声音实在是太过刺耳，哪怕此时海风呼啸祁烬站在五米开外他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像是带着一丝恐慌，又隐约掺杂着一丝愤怒，祁烬正准备掏烟的动作停了下来，大步走上前后顿时明白了姜堰这么喊的原因。
躺在地上的靳司珩看起来虽然十分虚弱，但干出来的事儿还真他妈够疯的。
腰上别了一排定时炸弹，时限十分钟，按照这炸药的数量来看，一旦成功爆炸别说这艘船了，连带着靳司珩开的那艘都会被炸得粉碎。
“靳司珩！你是不是疯了！”姜堰恨不得上前掐死他。
靳司珩咳嗽了几声，唇角的血又往下流了几道，“你…你不想杀我，那就跟我一块死。”
“我舍不得看你一人在世上快活，没了我你会很无聊的。”
他满眼笑意地望着姜堰，平淡的语气下是汹涌澎湃的疯意，“跟我一块下地狱吧，宝贝儿。”
不能同日生，那就同日死。
靳司珩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祁烬竟有点庆幸自己遇上的是靳司琰，最起码靳司琰不会做出这种死了也要拉着你一块下地狱做法。
姜堰被靳司珩这话气得浑身发颤，捡起地上的箭矢就想捅死靳司珩，却被祁烬给拦了下来。
“不用这么麻烦。”祁烬说着看向满脸疯批的靳司珩，“你想下地狱没人拦着你，但别妄想拉着我们一块当垫背。”
原本还打算把人带回去好审问，谁料想靳司珩竟自寻死路，没办法，他只能出此下计。
“把他丢海里。”
“船上也有炸弹呢。”
祁烬和靳司珩的声音前后响起，本打算把人丢海里死了一了百了的祁烬被靳司珩这话弄得呆愣在原地。
靳司珩看着祁烬的神情从无畏到懵逼，再到最后的愤怒和震惊，哪怕他现在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疼，他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祁烬啊祁烬，跟我斗你还差得远呢。”
“我哥三年前把海域事宜交给我的当天，我就在所有的船上都安放了定时炸弹。”
他拍了拍腰上的炸弹，“这炸弹里的主芯片控制着岛上船只的副芯片，只要一炸，别说是这两艘船，所有的船会在顷刻间炸成碎片。”
“所以啊……”他抬眼望着两人，准确来说是看向满眼愤怒的姜堰，“跟我做对亡命鸳鸯吧，宝贝儿。”
靳司珩完全就是要拉着他俩一块死的趋势，当然，他也做到了。
辽阔的海域上就只有这两艘船，祁烬和姜堰根本就跑不掉，这海域变幻莫测海浪也极大，跳海的死亡率也是百分百。
跳也是死，不跳也是死，总而言之明年的今天就是祁烬和姜堰的忌日。
靳司珩这一招用得实在是高，所作所为更是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来之前他就带着同归于尽的决心，以至于祁烬被他这种“凌云壮志”的下地狱做法尤为不解，“靳家的人都像你和靳司琰一样这么疯？”
“他不是靳家人。”姜堰在一旁说道，“他是被靳司琰父母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
“对，我是孤儿。”靳司珩笑了一声，但这笑意怎么看怎么叫人惊悚，“所以孤儿缺爱，哪怕下地狱了都要拉着堰堰你一块，毕竟谁叫你喜欢我呢？”
祁烬还没从靳司珩不是靳家人这事儿中反应过来，听到“喜欢”两字时讶异地看了眼姜堰。
他好像明白了靳司珩哭的原因了。
姜堰被靳司珩的话气得呼吸急促，口无遮拦地开始反驳了起来，靳司珩也不甘示弱，狂妄地回怼着。
两人你来我往地怒骂，吵得夹在中间的祁烬头昏脑涨。
某种程度上他觉得靳司珩和姜堰还挺契合，哪怕都要死了还能吵得这么欢乐，这要是他跟靳司琰，别说吵架了，两人不上手把各自掐死都算个好的。
不过靳司琰做不出这种带他一块去死的事儿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坚信，但祁烬还真就想象不了靳司琰死到临头还跟他说“一块下地狱吧，宝贝儿”这种匪夷所思的话。
“砰！”地一声。
吵架的两人打起来了，祁烬靠在扶栏上好整以暇地望着两人，丝毫没有上前拦的打算，脸上也丝毫没有即将嗝屁的危机感。
或许是这三年来濒临死亡的场景发生过太多次，所以他免疫了吧。
好像把生死都看透了，如今没有能自救的机会，临死前看小两口打架也挺好……
看着看着祁烬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忍不住“啧”了一声，“打架就打架，亲起来算怎么回事……”
这回祁烬是真的无语，也是真的烦躁了，到死了还看两人互相咬嘴皮，他觉得他才是最惨的那个人。
祁烬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掏出最后一根烟含在嘴里，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死之前还有根烟抽，这么想来也挺好的。
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后从唇间溢出，祁烬不再看打架撕咬的两人，叼着烟转过了身。
正准备再吸一口时突然顿住了，像是看到什么极为惊异的事儿般，祁烬的瞳孔骤然缩小，含烟的嘴吐字含糊不清，“他奶奶的靳司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