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世民的呢喃声落下，他的脸上充满了无奈。
曾经陪他打天下的老伙计，他曾经最为信任的人，现在也走上了篡权的不归路。
“哎！”
李世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闭目在大殿内等候。
沉寂下来的大殿，除了宫女频频更换燃尽的蜡烛外，并没有发出任何丁点声音。
随着夜色越来越浓，大殿内的温度也变得愈发冰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内侍慢步大殿前方轻声禀报道：“陛下，李君羡求见。”
李世民依旧闭着眼：“宣。”
内侍领命后，转身快步走出大殿。
没过多久，穿着千牛服的李君羡大步走进来，细看之下他的额头露出一层密汗。
“参见陛下。”
李世民缓缓睁开眼睛，黑夜中仿佛闪烁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何事？”
冰冷的语气，让李君羡心神一颤。
李君羡忌惮地看了一眼屏风后面，他知道那里站立着一大群拿着陌刀的玄甲军。
甚至在大殿其他的地方，也藏着不少玄甲军。
李君羡压抑住内心的恐惧，跪地禀报道：“回陛下，赵国公给臣带来【女武王者】的谶言解析，还说陛下和太子殿下有除掉臣的想法。”
“臣对陛下和太子殿下忠心耿耿，绝无篡位之心！”
“还望陛下明鉴！”
说完后他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李世民语气复杂问道：“长孙无忌对你说了什么？”
他的语气里满是失望。
李君羡连忙回道：“回陛下，赵国公说臣想活命只有一条路，是将陛下和太子殿下囚困住，扶持晋王殿下登基。”
“臣深受陛下皇恩，誓死效忠陛下，岂能做背主之事？”
“方才臣之所言皆是事实，还请陛下定夺。”
紧接着他把长孙无忌对他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
他就说这两天为何总感觉心悸，右眼皮止不住地狂跳，原来长孙无忌在背后算计他。
要不是有韩国公的出手相助，恐怕他会上了长孙无忌的当。
作为皇帝亲卫统领，李君羡十分清楚谶言的威力，像右领军将军刘兰就是因为谶言而死。
万幸啊！
幸好他拉下脸去求韩国公，不然就麻烦了！
随着李君羡的话音落下，大殿内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良久。
李世民轻声问道：“李君羡，你会危害大唐江山吗？”
这...
李君羡的脸色猛地一变。
想到韩国公在数月前对他的叮嘱，李君羡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语气诚恳说道。
“陛下，臣初为瓦岗寨李密下属，后成为王世充的骠骑，因厌恶王世充残暴的性格，果断率部归附太上皇。”
“后来臣一直随陛下南征北战，破宋金刚，讨伐王世充，败窦建德和刘黑闼，击退东突厥大军。”
“臣从一介草寇成为今日的左千牛卫大将军，皆因陛下皇恩浩荡，臣对陛下和太子殿下忠心耿耿。”
“永无二心！”
说完后他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韩国公跟他说过，长孙无忌和宇文节等人，会利用此谶言逼迫他造反，这并非他的杀劫。
他身上的杀劫，来自于陛下本身。
因为袁天罡所说的【女武王者】的谶言，出自古籍《秘记》，这可是有迹可查的谶纬书！
倘若陛下相信此谶言，他迟早也要死。
就好像齐后主以谣言而杀斛律光一样，陛下也会以谶而杀他这个应谶之人。
御台上。
李世民微笑着问道：“李君羡，自从出了【女武王者】的谶言后，你是不是找过杜荷帮忙？”
李君羡老老实实回道：“回陛下，臣确实找过韩国公。”
他不敢有丝毫隐瞒，把前因后果详细地说出来。
听完后。
李世民眯着眼说道：“原来杜荷那混小子，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怪不得长孙无忌一直被牵着鼻子走。”
“还真随了杜如晦的智慧，真是个妖孽！”
感慨一番后。
李世民温声说道：“李君羡，起来吧，朕相信你对大唐的忠诚。”
“谢陛下信任！”
李君羡的语气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心悸。
他再次磕了一个响头，这才神色忐忑地爬起来。
李世民接着说道：“你后日陪长孙无忌演一出戏，带领穿上千牛卫的玄甲军，把朕和太子等人围困起来。”
“朕要看其他皇子的选择！”
“今日我们在大殿内交谈之事，不可外传。”
让玄甲军假扮千牛卫？
果然陛下心里还是有疙瘩...
李君羡愣了数息，他连忙拱手应道：“臣遵旨！”
而且他也没有想到，陛下还想通过长孙无忌和宇文节等人之手，测试一众皇子是否忠心。
...
翌日。
百官朝会。
文武大臣没有看到长孙无忌的身影，他们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赵国公怎么没有回来？”
“难道他夜宿玉华宫？”
“还是出事了？”
就在百官在心里各种猜测时，脸色疲惫的长孙无忌，从大殿外快步走进来。
朝李承乾一番行礼问好后。
长孙无忌拱手道：“太子殿下，臣夜宿玉华宫，五更天开始赶回长安，今日上朝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李承乾摆了摆手：“入座吧。”
等长孙无忌坐下后，朝会继续进行着。
这几天的朝会议事，除了商讨征战吐蕃和天竺的筹备外，也就汇报各项大工程的推进情况。
譬如几条万里官道的整修扩建，凿大庾岭古道，新打下疆域的州郡划分情况...
朝会进入尾声时。
李承乾朗声说道：“明日就是中秋佳节，陛下请长安四品以上的官吏，前往玉华宫共度佳节。”
“明日晌午，诸位随孤一起去玉华宫。”
什么！
陛下宴请百官共度中秋？
文武百官愣住片刻，随后纷纷持着笏板站起来行礼道。
“臣遵旨！”
“谢陛下和太子殿下隆恩！”
以前的中秋佳节，陛下只是宴请三品以上的大臣，他们这帮四品的大臣可没机会。
李承乾又跟百官叮嘱几句，让他们把政务安排好，这才宣布退朝。
...
吏部。
张玄素语气焦急问道：“赵国公，李君羡那边怎么说？”
他的眼眶布满血丝，脸色看起来也十分疲惫，很显然昨晚也彻夜难眠。
长孙无忌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切顺利，按原计划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