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尘早就猜到了。
说到陈树这个名字，老太太肯定会睁眼。
“我不仅知道陈树，还知道沈耀祥和沈耀冲不是你生的，沈福生的死也没有那么简单。”
沈福生是沈耀祥兄弟俩的“父亲”。
“那个年代，你也算是有书香门第出来的，不是小姐，但是陈家人对你也不错，你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偷走人家的孩子，到最后还要害死他？”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顾尘挨着她很近。
能清晰的听到她呼吸在发抖。
“你已经跑了这么远，沈福生对你也不错，你们好好过日子不好吗？你的一己私欲，害了这么多人，何必呢。”
老太太缓缓睁眼，看着顾尘。
从进门的时候，她就断定顾尘没有怀疑过她。
这段时间她装的很好。
包括她中途开口和苏羽乔说那些的时候，顾尘眼中的不确定，她便放心了。
这么多年她和沈耀祥互相折磨，谁的日子过的也不开心。
现在沈耀祥被关了进去。
她可以过点自己想过的日子。
顺便再回江南，看看陈家……
她明明已经快成功了，为什么……
“我专门让人去陈家看了，其实也没什么陈家了，你当年和沈福生偷走了陈树的孩子，之后他老婆就疯了，陈树因为他老婆，没几年也去世了。”
“他到死都在打听两个孩子的下落。”
老太太冷笑了一声，“打听孩子的下落？他这是在装深情吗？当初他结婚的时候，和我说对那女人不是真爱，我一个下人，本来没有奢望过陈树会爱我。”
“可是他教会我读书认字，还让我怀上了孩子。”
“我从小家里就穷，我被送到陈家当丫鬟的时候，我对未来也没什么期待，只要吃饱就行，后来是陈树给了希望，给我讲他留学时候的故事。”
“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男女平等、人人平等这样的说法，我开始对他有了幻想，对他产生了爱情。”
顾尘看着老太太说到陈树的时候，浑浊的眼睛里，依旧能看见光。
“抱走孩子，是因为村上的赤脚医生说，我的孩子胎位不好，生出来也活不长，正好福生从城里回来，打听到了陈树的老婆要生了。”
老太太笑着，“福生说陈树把陈府装扮的特别好看，说那是国外的圣诞节，他的两个孩子要出生在国外最热闹的节日，还说两个孩子的名字已经起好了。”
“一个叫冲儿，一个扬儿。”
“你知道吗？冲儿是我喜欢的，是我说我喜欢这个字，觉得冲子很有生命力，但是他却用在了自己孩子身上。”
“我当时觉得，他是真的身不由己，他还是爱我的。”
“要不然，也不会在我走了这么久之后，依旧能想到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约定，日后要是有了孩子，就叫这个字。”
“当晚我就生了，但是孩子脐带绕颈，生出来就没了，我知道福生是开心的，因为以后我和他能有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喜欢养别人的孩子。”
“我求着福生，带我去看看陈树的两个孩子，谁知道我这一看就舍不得放下了，于是当晚我就把两个孩子都带走了。”
“我见不得陈树老婆抱着孩子那么开心，而我，没了陈树，连孩子都没了。”
顾尘微微皱眉，没想到背后的故事是这样的。
他查到的只是一些皮毛。
“所以，你喜欢沈耀冲是因为名字是陈树起的？”
“当然，冲儿是我和陈树约好的名字。”
说到“扬儿”，老太太嗤笑一声，“还大家闺秀，起的名字也不过如此。”
顾尘忽然明白，为什么沈耀祥这么多年不受老太太待见。
“你是因为沈耀祥的名字是陈树老婆起的，所以你才不喜欢他？”
老太太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这个答案。
“村里的人都知道我怀了，什么时候生的他们不知道，生了几个他们也不知道，沈福生虽然不高兴，不想养陈树的两个孩子，但是拗不过我，最后还是答应了。”
“他是爱你的，都接受了你还和陈树的孩子，你为什么还要伤害他？”
顾尘得到的消息里，沈福生好像不是意外死的。
“我接受不了和陈树以外的人在一起，福生带我走的时候，我想过和她好好过日子，可我还是做不到。”
老太太说到这，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活到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伤害了福生，如果能和他有个孩子，说不定这个孩子会比沈耀祥和沈耀冲都好。”
“孩子随父亲，有劣根性，当年我默认的唐迎和耀冲在一起，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耀冲还是要为了上大学离开唐迎。”
“唐迎被他爸欺负的时候，耀冲和耀祥都看见了，但是帮她的却是耀祥。”
“人性这个东西，真不好说。”
之后的事情，顾尘大概就都知道了。
沈耀祥帮了唐迎，杀了她爸爸。
之后又合谋杀了沈耀冲，这一切老太太都知道。
“你是不是想问我，当初为什么没有站出来告发沈耀祥？”
“因为我累了，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最后还是为了自己牺牲了别人，陈树坏，他的孩子也坏，既然这样，亲兄弟互相残杀，那就由着他们去吧。”
顾尘想过很多理由。
但是唯独没想过这么变态，且没有道理的理由。
“所以，这么多年，表面上你是被沈耀祥囚禁，其实幕后指使他这么做的是你？”
老太太摇头，“他只是找我聊聊，想从我口中听到他从小到大都没听过的赞赏。”
“他不肯让我离开，就是想让我知道，我当时看错了，他才是那个最适合走出山村上大学的那个人。”
“这么多年，你没想过跑吗？”
顾尘沉默片刻，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最后一个问题。
“跑？为什么要跑？沈耀祥给我的是世界上最好的生活，我第一次见你被打针，那都是做给你看的，我过的生活，是我想要的最自由的生活。”
顾尘无语的摇头。
“原来你才是真正演技最好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