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洄年在这一刻也替陆早早恨，不过他更憎恶陆傲天和沈星遥，憎恶所谓的“命运”。他的指腹轻轻压在陆早早的脸上，很认真地看着陆早早那双眼睛。
“你没错，是这个世界对你太不好了，是它对不起你。”谢洄年轻呼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地说，“我们离开这里吧，去美国，那里的一切我都会为你解决好。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什么都不要想，只要你想，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你，谁都不行。”
陆早早摇摇头，她想要的不是离开这里，也不是去美国，而是去更加遥远的世界。
但眼下她也确实不想在医院待下去了，她跟沈星遥和陆傲天提出来的诉求明明这么简单，为什么这两个人不答应她就算了，反而要跟她提及这么沉重的过往，害得她更加生不如死、万念俱灰。
她跟谢洄年说她眼下唯一的、最恳切的愿望，“谢洄年，我想出院。”
谢洄年没有第一时间否定陆早早的想法，他递了一杯温热的水给陆早早，然后问，“出院之后想要干嘛呢？”
陆早早已经学聪明，谢洄年同意她出院根本就没有用，她的监护人是沈星遥和陆傲天，周围还有这么多看管监护着陆早早的护工和保镖，她目前的活动范围就是医院，无论怎么样兜兜转转，最后的归宿就是这间像是囚笼一样的病房。
更何况谢洄年其实也不太希望陆早早以现在这样极其糟糕的身心状况离开医院，陆早早心里非常清楚地知道这点，谢洄年想要带她离开这里去美国，是为了让她远离这里的一切喧嚣，接受更好的心理治疗。
陆早早顿了一会儿说，“我想去看海，还有雪山。”
谢洄年摸了摸陆早早柔软乌黑的短发，点点头，“好，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们就去。”
“身体好一点”——陆早早觉得这是一种太过笼统的概括和形容了，她不知道如何才叫身体好一些，她的身心状况可能好几年都没有变成正常人的那种状态。
在这期间，相比较要好好活着的想法，想要死亡的念头可能会以一种压倒性的性质高频地出现在她的脑子里面，而且如果没有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看着她，陆早早觉得自己会立马实施“死亡”这种行为。
根本就要不了几年，或许几个月，也或许就只有几天，亦或者更短的时间——出院之后的下一秒。
陆早早歪了一下脑袋，顺滑柔软的头发就从谢洄年手心当中溜走，她的眼睛因为流了太多泪水而有些充血，里面布满了像是织网一样的红血丝，看上去既憔悴又阴郁，周身的气质像是下过暴雨之后的大阴天。
陆早早定定地看着谢洄年，她的泪已经不流了，只是眼睛里面仍旧含着一丝水汽，脸上布满斑驳的泪痕，明明看上去这样脆弱崩溃，但是此刻说话的声音却已经全然镇定下来，甚至有一些发冷。
“如果去美国的话去哪里呢？”
“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