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早早就这样抬起手，她的手指一点点地攀爬上谢洄年的脸，微凉的，指尖上还有因为刚才做噩梦时遗留下的冷汗，陆早早就这样轻声说，“太晚了，谢洄年，你出现得太晚了。”
其实更确切一点来说，是像如今这样的谢洄年出现得太晚了。
谢洄年好像因为陆早早这番话陷入到极大的痛苦当中，他蹙着眉头，眉间像冻住的一潭寒冰，化也化不开的忧愁——这其实压根就不是陆早早的本意，她不想让谢洄年感受到这样的痛苦，可是现在她自己也完全心力交瘁，用温柔平和的说话方式抚平别人的忧郁苦痛，她根本就无法完成。
因此面对这样的谢洄年，陆早早就只能给出苍白无力的安慰，“是命运总是爱捉弄人。”
“如果我出现得早一些，如果上一辈子出现在你面前的就是现在这个我……”谢洄年停顿住了，话语当中一种压抑的沉重和悲痛，好像说话的时候费力地从喉咙里面吞吐出一根尖锐的针，“那么一切会不会有所改变？”
陆早早想都没想就给出答案，“会。”
谢洄年不知道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意义究竟在哪里，在以另外一种别的方式验证他对于陆早早的意义嘛，陆早早对于这个问题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可是谢洄年想，他就是因为上一辈子的经历才变成了现在这个稍微勇敢那么一点点、全心全意爱着陆早早的谢洄年的，时间也无法拨正调回到那个时候了，一切的说辞其实不过是一种无法实现也毫无意义的荒唐悖论。
谢洄年只好说、也只能说，“对不起。”
为什么命运不能把他们放置在同样一条相同的人生轨道当中，这样就算他们的人生步伐不尽相同，谢洄年也可以停留下来等待陆早早，或者拼尽全力追赶上陆早早的步伐，他们总能够同频的。
总之无论如何，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之前不是总怪我说对不起么，怎么现在轮到你说了，我们之间不是需要互相道歉的关系吧，我很谢谢你的。”陆早早很轻很轻地笑了，既不张扬也不明媚的笑容，很像是一瓣正在绽放但是却已经快要萎靡掉的白色莲花，“真的，谢洄年，我很感谢你。”
谢洄年夜以继日的辛勤照料陆早早全都看在眼里，谢洄年布满血丝的通红双眼、高大消瘦的身体、浑身上下无法掩饰的尼古丁味道陆早早比谁都更清楚，她也知道谢洄年已经说出口的、未曾说出口的、语焉不详的那些话语当中究竟是何种意思，所有的一切包含了怎么样诚挚恳切、无可挑剔的、晶莹剔透的真心。
陆早早都知道。
所以她现在就利用这一点，最后做一次自私自利的人，也就只有这一次了，她看着谢洄年那张忧伤复杂的脸。
“谢洄年，我不想待在医院里面了，也不想去美国，你放我走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