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声的站着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却无法让自己对公司对工作重燃信心。
这失望不是对自己，不仅仅是对这个项目，不仅仅是对这个公司。
他失望的是这个残酷的社会……
还未等他心情平复下来，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喂……”
“你怎么那么冲动？你平时不是这样子的啊！”电话那头传来李晴有些急躁的声音。
“我……”
“现在事情很麻烦，张潮找范正益告状去了！”
周正愣了愣，没想到张潮竟然还会向上打报告。
“可我没做错什么啊！”
“你是没做错什么，但是你质疑领导决策，顶撞上司，没得到领导答复的情况下外勤不到场，自作主张导致项目组内其他同事有意见，这些够吗？”
周正没接话，他没想到会被扣上这么多帽子。
“你应该知道，有不少人对你顺利转岗加工资这件事有想法，再加上张潮本身对你有些意见，Z市这个项目本身就是给你挖坑的，你倒好，顺着人家的安排就自己跳进去了，也太沉不住气了。刚才我说的那些，全是张潮给范正益反馈的评价，而且当着我哥的面，现在他也不敢保你，只是把实际情况讲了一下，就看范正益那边怎么判断了……”
“用人的时候，总不至于把我调回去吧？”周正小声抱怨了一声。
虽然声音不大，但电话那头的李晴却听的真切。
“你在想什么啊阿正！永远不要有这种自己不可替代的想法。职场里，除非你掌握核心技术，不然没有任何一个岗位是不可代替的，孙国伟还是副总经理呢，不是说被挤兑走就自己走了？你还只是个底层员工，就是现在换人过去接手你的工作都是没问题的。更何况你自己又那么傻乎乎的把材料都准备差不多了，人家这时候换过去一个人都不用做什么，就能把你的功劳全给摘过去……”
周正把手机稍微拿的远了些，激动状态下的李晴声音着实不小，让他的耳膜有些难以承受。
“是我太冲动了……”
“阿正，现在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和我哥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有些事情，别人针对你的时候，你先想想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想想对方背后是谁，有时候吃一个两个小亏没什么，笑到最后的人才能笑的最好……”
周正应了声，怒气已经被骂没了……
“现在情况比较复杂，售前、产品都是归张潮直管的，产品给你下套，八成也不是个人恩怨那么简单。至于整个项目组都想让你背锅这件事，你要想明白谁的背景更厚谁的位置更高，也就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站队了……”
周正顺着她的话想着，也反应了过来。
丁玉茹是产品组长，岗级本就比他高，刘俊成真要选帮谁，肯定选她。周子珊是丁玉茹的组员，根本不可能去做选择，莫栋梁归属李毅管理，这个事情里他帮谁都不对，所以干脆做了缩头乌龟。
他跟丁玉茹本就无冤无仇，公司里的交集原本也只是工作上的对接，按道理来说确实没有给他挖坑的必要。
可她的背后是张潮的话，这个逻辑就通了。
李晴说的不错，Z市这个项目，从最开始就是设了个局。项目要做，局也要做，项目如果速度快，张潮还能落一个大的项目业绩，也能把周正给坑进去。
至于周正会不会作为项目组去拿这个项目的业绩，对他来说却也很好操作。只要有足够的理由，在他把初期工作完成后换掉他，找一个自己人来摘桃子拿成果即可。
他周正不仅要落一个支撑不力、工作态度有问题的差评，项目的成果跟他也没半毛钱关系……
现在想明白这一切似乎有些晚了，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他也确实给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声响，打的他龇牙咧嘴的。
“唉，我这个脑子，没想到这么复杂……”
李晴也听到了那声耳光声，语气也缓和了些，“算了，你也别太自责了，我哥说他也没想到张潮会这么早出招，更没想到会下手这么狠。”
“可是现在怎么办？刚换了岗加了工资，第一比加薪的工资我都还没拿到体验体验呢……”周正颇有些自嘲的说道，原本的对公司失望对社会失望变成了对自己失望……
“别急，从事情的结果来看，你提前完成了工作，项目组也就你一个人不在现场，影响倒不是太大。比较麻烦的是你刚才跟张潮的电话太强硬了，他毕竟是事业部副总，你那么直接了当的质问他，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在范正益那里可是演了一出大戏，愣是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迟暮英雄过气领导……”
周正脑海里想象着张潮在范正益那里诉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再想想不过半小时前他责问自己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感慨。
自己这脑子，是真的玩不过人家啊……
“那先这样吧，我先进去，出来太久了也不是事儿，到时候他们别又参我一本，具体怎么处理我，估计他们确定好也会通知我的。”
“只能先这样了，不过范正益那老狐狸应该不会让张潮这么轻易就达成目的的，你这事儿，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就看领导怎么定了……我知道你心里憋屈，但是这几天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跟他们起冲突，三思而后行！”
周正应和了几声便挂断了电话，工作的劳累和这些委屈比起来，已经不算什么了……
可是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选择进入棋局之后，就要身不由己了，情绪、时间都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学会控制情绪，戴好面具，三思而后行，才是一个合格的棋子应该做的事情。
横冲直撞的那是有背景的人能做的，他一个普通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跟领导正面刚？他一个基层员工，又有什么资格质疑领导的决定？
或者说，只要还在这家公司这个组织架构里，他便要接受这种阶级的存在。
办公室里大家各自忙碌着，见他回来，有些人抬头光明正大的看了一眼，有些人却只敢低头一瞥……
人生如棋局，都只是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