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忽然笑了。
倒不是因为管理局的态度如何，一个会主动维持世界和平稳定的机构至少在明面上应当归属于正义侧，有此规定并不奇怪。真正好笑的是洛午桥的话——口风会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一个人的立场，同样的话由不同的人说出来效果会截然不同。
身为位面管理局员工的纠察部外勤05会严格落实管理局的管理标准，但洛午桥本人的立场……却好似算不上多么光明磊落？
“如果整个世界的气运都集中在小桥身上，那么你应当算什么呢……”她喃喃道。
“你觉得我像气运之子吗？”洛午桥懒懒反问。
那必然是不像的。
“这么说我该感谢你。”洛午桥将话说得很明白，沈眠自然也能理解他的用意。洛午桥如今能留下的她的基础是当初他阻止了她的祭献仪式，所以她的行为最多算见死不救而非滥杀无辜，否则按照工作流程他也要将她当场绞杀。但是……
“但我的本体因为你开裂了。”
洛午桥显然是被她这句讲得宕机重启了一轮，微妙沉默了数秒，最后才干巴巴挤出一句疑问：“……这也怪我？”
怎么不去怪海啸。
“噗……哈哈哈哈哈！逗你的，还当真了？怎么这么可爱。”突然同他开玩笑的人没正经几秒钟，眼见他愣住，戳戳他的脸颊笑得很开心，半点没有上位者该有的架子，“说吧，你准备怎么做？”
“或者说——为什么是我们？”
“……你知道也与他们有关？”洛午桥推开她乱戳自己脸拿自己当小孩逗的手，反问道。
“如果只需要我，你就不会在这里同我讲这些无关紧要的前尘旧事了。”被推开的沈眠蹲身在溪水中洗了洗自己手上的血，方才她徒手攥握对方枪尖时造成的伤口已经被她用魔法自己治愈了，染血的溪水徐徐漾开，她抬头道，“是因为他们本身，还是因为他们的权柄好用？”
“都是，也都不是。”懒懒散散不务正业的外勤在她身旁盘腿坐下了，“因为我很累，不想工作，想休假，还有——恰好是你们。”
“嗯？”
“位面管理局内有很多不同的分部，各司其职，纠察部只是其中之一，但纠察部内部也有许多流派，员工有各自不同的分工……在不替别人顶班时，我的工作就是处理由各世界反派引起的危机，俗称解决bug。”
“所以我去过很多不同的世界，也见过很多类型的反派。我处理过因为被剧情杀反复分尸所以从g向恐怖galgame里爬出来把试图攻略自己的玩家全吊死拖着满世界跑的小女孩、被镇压千年刚一挣脱枷锁就迫不及待呼风唤雨开山劈海想要水淹大陆的神龙，也处理过以噩梦为食四处散播恐惧情绪拿人类当自助餐盘的梦魇、以毒攻毒通过散播传染病防治某种预言中即将大规模传播开来的致命疫病的女巫……你们对我而言确实不算什么新鲜人物。”
他的嘴巴很硬，但他话里话外透露出的反倒都是怜悯和欣赏——是的，嫌弃无比的欣赏。也难怪这人大大方方表示自己不可能是气运之子，工作之外能偏心成这样，其个人道德水平也可见一斑了。
沈眠听得发笑：“暂时屏蔽了管理局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说话吗？”
“？”洛午桥挑了下眉，没听懂她什么意思。
但沈眠并无解释的意思，只是自顾自推测道：“所以按照你的意思，不久后我会见到一只诞生于游戏的电子生命、一只会使用法术的小动物、一只能操控情绪的幻想生物……”她顿了顿，改口道，“哦，不对，你说控制我和屏蔽管理局的能力来源于他们，是那只幻想生物的吧？物理系和法系可不像能做这种事的样子。所以不是操控情绪，是操控精神和灵魂？”
精准得可怕，但到底怎么把神龙归类为小动物的……以及——为什么量词是只？你准备拿他们当同事，还是……？
“你以为我会夸你比那位把自己送上了火刑柱的女巫聪明吗？原本准备把自己送上绞刑架的国王陛下。”洛午桥凉凉吐槽道，“虽然你确实比她浪漫通透点。”
沈眠但笑不语。
“总而言之，你们谁单拎出来都不稀罕，同类型的麻烦精我也见得多了。”这位见多识广的外勤讲话时颇有点高高在上，可沈眠非但不生气，反而戏谑地笑盈盈望着他，大有几分静静看他表演的意味。
“但我还真是第一次碰见同一位面中的四个分世界同时告急。”洛午桥话锋一转。
“不可否认，你们给了我同时接触五种权柄、翘班休假的可能。但一天之内这个位面主世界的世界意志连着给我发了四次意念催我上工，害得我分身乏术，先去哪都怕耽误事，马不停蹄连着收拾了四个世界，差点在工作岗位上光荣殉职。”
他冷笑一声。
“那时候我就想啊——这么有缘的四个祸害，我要让你们认识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