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小环那样子了吗？真惨呐。”
“可不是，她恐怕要做一辈子的粗使丫鬟了，出不了府，又不能得到主子的重用。”
“说来也怪，现在各院来挑选丫鬟的日子就在跟前，偏偏这两日犯错的丫鬟多了起来。”
“要我说，也是她们自食恶果，若非她们自己有了小心思，管事儿的怎么会处置她们。其实这样一来也好，我们少了几个竞争对手，那进入各院里的机会更大了些。”
“你们有没有发现，被罚的这几个丫鬟都是最巴结霜月的那几个，你们说是不是——”
“还别说，真是的。而且，这几个不就是指认了逃跑的那位吗，会不会是……”
一众人边说边往房间里走，说话的人不经意抬眼，就对上了一双清凌凌地眸子，未说完的话，就这么生生卡在了嗓子里。
注意到她的异常，有人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见着站在门口的宋清音，顿时尴尬不已。
背后说人坏话，还当场被抓包。脸皮薄一点儿的人瞬间涨的脸色通红。也有人故作镇定地跟她打招呼，“嗨，你这伤势看起来好的差不多了哈！”
宋清音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一众人，直把一些人看的臊的不行，大家伙立刻一哄而散。
其实这些人猜测地也不算错，她确实在这里面动了一点小小的手脚。
她们举报她逃跑，她不是很在意，毕竟也是事实，只能说是她不够谨慎。但是她们不该诬陷乔乔偷东西，还害她挨了板子。现在她只是以其人之道换其人之身罢了。不过她可不是诬陷，这里面确实也有人手脚不干净。
于是就跟管事儿的通了口气，让众人现场抓了个现行。
至于其他的一些小丫头，干活不仔细，被管事儿的罚了，也是正常的。
宋清音看着空荡荡地院落，吹了会儿夜风，转身回了房间。
她进门的那一刻，屋里霎时一静。
屋子里的人都有些怵她，看着瘦瘦小小的，不知为何身上好似有一种威严，让人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
宋清音目不斜视，收拾完自己，自顾自的上床休息。
余光扫过空置的床位，她停顿了一下。
那里是霜月的床铺，床铺上干净整洁，已经是好几日没有人睡过了。越是临近一月之期，霜月离开的次数越发频繁，最重要的人是嬷嬷们似乎默认了此事，没有人多问一句。
只是偶尔再见到霜月时，她身上总会多出一两件上品的首饰，神色间也慢慢多了几分倨傲。
尤其是落在众人身上的目光中不屑之色越发不加遮掩。
……
……
农历十月初七
对于明华山庄内院的人来说不过是平常的一天，但对于外院的人来说，这一天几乎是决定着他们命运的一天。
若能进入内院，便意味着他们有机会贴身服侍主子，于奴仆而言，就是一步登天；若是被留在外院，那可能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做粗活的仆役，那是连平民百姓都不如的存在。
至少百姓还有自由身，而他们这些人却是连身契都是掌握在他人手中，生死不由己。
命如草芥，所以哪怕是为了活着，他们也要拼命的往上爬。
初晨的阳光洒在院中，照在院中的人身上，像是给每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
在院中整齐站立的一排排小丫鬟们各个心中忐忑的等待着结果。宋清音站在她们们其中，面色平静，视线落在前面的几位嬷嬷身上。
那是各主子院里的管事儿，她们也将决定这些丫鬟的去留。
“二丫，你说我们会不会被挑中啊，若是无人选择我们，我们……”乔乔悄悄的拽了拽宋清音衣袖，满眼不安。
宋清音借着衣袖的阻挡，安抚的拍了拍她。
若是没被院内的主子带走，就说明她们已经是弃子，弃子的死活不会有人在意。明华山庄不会养无用之人，这是她们刚入明华山庄后就被柳嬷嬷警告过的。那最后的下场可想而知。
这一次，她会被安排到哪位的院子里呢？
宋清音看着站在一旁介绍着的柳嬷嬷，眼神渐渐幽深……
很快，人选被定了下来，选中的人直接跟着各院的管事儿的离开了。原本宽敞的院中一下子显得空荡荡的。
除了宋清音，她们这一批人只剩下十来个人了。没被选中的人，心理素质差的已经是面色惨白，腿软地跌在地上了。
乔乔去了大公子的西苑琼华院，霜月去了三公子的南苑清风院。
听说大公子敦厚和善，想来应是个好去处的。至于霜月，她母亲就在南苑当差，这些时日她恐怕早已经和内院牵上了关系，这个结果不算意外。
送走其他院里的管事儿后，李嬷嬷来到宋清音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中微不可见的带上几分怜悯。
“你跟我走。”李嬷嬷说完，又随手点了两个小丫头，本来已经绝望的丫鬟见此，眼中迸发出希冀的光。毫不迟疑的跟了上去。
来了——
宋清音心下了然，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也大步跟了上去。
穿过横纵错杂的道路，绕过主人家待客的前厅和后院，穿过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有大概行了一柱香的时间，柳嬷嬷才带着三人停在一出侧门边。
宋清音抬眼向左侧望去，只能看见院墙里挺立傲然的翠竹。
看着柳嬷嬷上前轻叩了叩门，很快，门内传来几声沉稳地脚步声，接着——
“吱呀——”一声，门从内部打开。
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脚步稳健，体态健硕，眼神精明。男人的视线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落在柳嬷嬷身上。
“这便是新来的侍女？”男人声音嘶哑，语气暗含不满。
“是的。”柳嬷嬷低着头，态度是前所未有的恭敬，宋清音甚至注意到她轻轻颤抖地身体。
“徐管事，这几个丫头还算机灵，少庄主又素来喜静，老奴就想着先挑几个伶俐的丫头伺候着，当然若是不够，老奴立刻再去挑些人来。”
“罢了，先这样吧。”徐管事挥了挥手，然后对宋清音她们几人道，“你们跟我进来。”
宋清音有些紧张地微微低下头，走在众人之后，慢慢地落在最后面。当她路过柳嬷嬷身边的时候，脚下的步伐突然一顿，但很快又恢复正常，紧接着快步跟上前面的人。随着她踏入那扇门，沉重的门扉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她没错过刚刚柳嬷嬷口中提到的人，少庄主。
这里是东苑，映雪阁。
想起那些在小丫鬟口中流传的传闻，宋清音眸光暗了暗。
柳嬷嬷身后的人，他的目的是少庄主吗？
那她刚刚的口形，又是怎么回事？
“姐姐？”
是指大丫？！！
想着刚才跟柳嬷嬷擦肩而过时，她做出的口形，宋清音若有所思。
大丫也跟这映雪阁有关系吗？
她深吸了口气，敛了思绪。沉默地跟着前面的人。
跟她一起来的两个丫鬟，她有些印象，一个叫小莲，一个叫春红。这两人的存在感有些低，她跟她们二人从来没有过交流，对她们也不甚了解，只是这两个看起来胆子都不是很大。
而最让她在意的是前面的徐管家，能让柳嬷嬷都感觉到恐惧的，怕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那里是少庄主的住处，没有允许不得擅入。”徐管事沙哑嗓子，指着不远处的屋子。
宋清音顺着方向望去，瞳孔骤然一缩。不止她，小莲和春红更是吓的面无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