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舟在酒吧里走了两圈，发现这边空位置很少，卡座早已满员，也就吧台那边勉强能挤挤。
但他为了暂时撇清自己跟夺命的关系，并不准备离夺命太近。
观察之下，易舟发现有一桌不似周遭其他卡座那么拥挤。桌前只坐一个服装考究的男人，穿着焦糖色的衬衫和深棕的马甲，领带被他拽得歪斜到了一边。
桌子上摆了不少空酒杯，是服务生还没来得及收走的。
那个冒着胡茬，看上去颇为失意的男人，正仰头灌着一杯加冰威士忌。
这还是易舟头一次看见有人喝洋酒喝出了啤酒的感觉。
易舟走过去，靠近男人，比较礼貌地问：“请问这里有人吗？”
男人眼中已经有几分醉意，酒精带来的潮红一路从脸蔓延到了脖子。
他笑了笑：“嗯？我不是人吗？对不住，我还没有喝完。”
易舟见他大概是误会了，解释说：“不不，我就一个人，这家酒吧太火了，没地儿坐，我想跟你拼个桌，可以吗？”
男人倒是大度，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说：“请坐。我也是一个人，正好缺个酒搭子。”
易舟道了声谢谢便坐了下来。
男人抬脚将桌子下面的一个东西，往自己那边踢了一下。
易舟瞥了一眼，感觉那是个小行李箱大小的东西，上面盖了男人的风衣。
他的衣品不错，配色和谐，虽然不着品牌，但昏暗的灯光下依旧能看得出来，衣服质量极好，不排除是高定的可能。
易舟叫来服务生，说要点一杯啤酒。
男人打断了他，非常自来熟地说：“啤酒有什么好喝的。”
“那你有推荐的吗？”
“当然。既然你拼到了我的桌子上，就说明咱们两个人是有缘分的。干脆我请你喝一杯，这样我们也算朋友了。如何？”男人对易舟笑了笑。
易舟向来不愿意占别人便宜，直言道：“交朋友可以，请酒就算了，萍水相逢的不好让你破费。”
男人没理会易舟的拒绝，直接跟那侍应说：“请给我的朋友来一杯bloody mary。记在我的账上。”
侍应点了点头便转身忙活去了。
易舟感觉有点尴尬，他掏出手机，说：“我转账给你……”
男人摁住他的手，爽朗地笑了起来：“那倒不用。稍后，这杯酒自然有它的代价。”
易舟并没听懂，只是脑子里的弦拉紧了一些。
一杯酒的代价？
这男的不会是……在借机搭讪？
易舟感觉到一阵恶寒，稍稍跟他拉开了些许距离。
男人并没有在意他的小动作，眯起眼睛，抬起好看的手指，在透明的杯子边缘打着圈。
不多时，酒送上来了。
红宝石一样的鲜亮色泽在玻璃杯中璀璨着，杯口撒了一圈薄盐，杯中还插了一节相当新鲜的青绿色西芹。
易舟端起来喝了一口，说：“味道不错。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酒钱还是要转你。”
酒吧里此时播放起一曲蓝调，很似娓娓道来。
男人没接易舟的话茬，自说自话：“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点bloody mary吗？”
易舟摇摇头，不明所以。
“bloody mary，就是血腥玛丽。是一款很经典的鸡尾酒。颜色很漂亮，这得益于加在其中的番茄汁，它贡献了清新而略带酸甜的风味。”
“番茄汁的基调之上，会加伏特加或者金酒，让里面充满烈性与冲劲。这家店的调酒师还不错，很还原经典味道，再加入tabasco辣酱、柠檬汁和黑胡椒，杯口撒盐，会让整杯酒的口感层次变得丰富多彩。”
“所以我冒昧地觉得，这杯酒很适合你。”
男人看着易舟，眼睛里除了些微的醉意，还有些让人看不分明的东西。
“受教了。你真的很懂酒。”易舟抬了抬杯子，做出敬意的动作。
男人的目光聚焦起来，他将头往易舟那边靠了靠说：“那些都不是我想跟你说的，重点在于‘血腥玛丽’这酒背后的故事。”
“关于‘血腥玛丽’的出处，其实众说纷纭。有一部分说法是，它来自于一个美利坚的都市传说。”
易舟的眼睛一直在往吧台那边瞟。
这个偶遇的男人说什么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今晚的会面。
夺命的那瓶啤酒已大半落入腹中，还有十分钟就到约定的时间了。
也就是说，夺命的上线随时都有可能推开门走进来。
这让易舟不得不紧张起来。
他将目光从夺命身上移开，看向门口，嘴巴敷衍着：“你接着说。”
“18世纪以来，欧美民间就有一种传说：如果你凝视镜子太久，恶魔便会现身。在咱们国家，也有类似的民俗传说。镜子这东西，能照出人影，就总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围绕着它发生。”
“嗯嗯。”易舟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有些心不在焉。
男人把视线移到易舟的酒上，说：“‘血腥玛丽’最出名的一个版本，是说要在一个光线十分昏暗的房间内举行私密的仪式。一般来说呢，会是在家里的厕所中，因为厕所里都有镜子。”
“总之要满足两个条件，就是昏暗的房间，和一面镜子。在镜子前点燃一支蜡烛，然后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镜像，不断重复地念着玛丽的名字。”
“用她的名字作为召唤的低语。”
“如果召唤成功，镜子里你的倒影就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会是玛丽的几个随机形态：女巫、幽灵、尸体等等。将她召唤出来后，她可以向你揭示你未来伴侣的模样，或者回答你的三个问题。”
“顺利的话，仪式结束她就会消失。但如果运气不好，那就麻烦咯，你可能会被她诅咒，那可是不死不休……”男人干巴巴地笑了几声，玩味地看着易舟的表情。
这段话易舟听进去了一些，他皱了皱眉头。
“哈哈，是不是觉得跟我们国家的某些东西很像？请来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但一旦请了就会有风险，严重的话送不走也甩不掉，还会丢了性命。”
他看着易舟将动未动的嘴唇，帮易舟说出了那个答案：“碟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