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真是万恶之源，要是没有它的话，死去的人类会少一些吗？
当然不会。
这是人性在作祟。
人越害怕什么，越要对抗什么。他们试图把病毒也驯服，成为人类所用的武器。
比他们的计划先一步来临的是意外。
病毒泄露了。
改良版的克尔113病毒本应该只通过血液传播，但自从病毒泄露后，他们发现直接接触也有被感染的可能性。
操作服出现一个小小的裂痕，病毒足够迅速地找到了寄生的宿主。
它们强大且难以驯服，可也和人类一样被禁锢在自然法则之中，在找到新的宿主之前，它们只能与当前的宿主共生，直到和这副身体的细胞一同死去。
而没有宿主赖以生存的时候，它们是没有活力的。
一旦找到宿主，它们会开始转移，扩散，称霸。
索亚军部研究病毒的地方在雪山深处，加尔没有欺骗常栩然但有所隐瞒，他上回给常栩然标记的地点是前往雪山研究所的地下通道，而所谓的实验数据和证据根本没机会带出来。
加尔还是通过注射病毒样本的方式才带出了样本。
病毒泄露后，索亚军部第一时间将通道封锁，并将相关人员隔离，但架不住军部里人心惶惶，谣言四起，骚乱一波接着一波，完全自顾不暇，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听常栩然说根据地就在雪山里，漆北派人搜查雪山好几天了，依旧没找到根据地。
再拖下去，索亚军部快要把泄露的消息彻底压下去，放弃几个感染者并不难，或许还可能转移阵地，常栩然决定去地下通道探路。
“等等，再加一层。”
常栩然一丝不苟地帮漆柯穿好防护服，隔着透明的面部保护罩，他用手指轻轻触摸漆柯的头部，最后再给漆柯的头盔上再加上一层防护甲。
“重死了。”里三层外三层，最后还有一层，即便里面有供氧设备，漆柯还是闷得有些难受。
“听话，这样安全。”
“你们两个真要去啊。”邬桥神情犹豫，“这很危险，不能再等等吗？”
常栩然义正言辞：“再等等这件事情就要平息了，他们发现无法驯服病毒，说不定会放弃，掩盖曾经研究的一切。那个研究所在雪山深处，远离人群和房屋，他们想要毁尸灭迹，只要用一颗新型炮弹就能轻易摧毁，连渣都不会剩下。可索亚星需要为他们投放的病毒武器，为他们研究所迫害的人类，为他们违背自然法则的研究付出代价。”
不付出代价，还会有下次，下下次。
全人类都应该记得病毒的危害，疫苗不是一下子就能研究成功，病毒也不是随便就能抵抗，而是付出无数人血与泪的代价。甚至是牺牲一颗小行星。
他们都应该知道残酷的真相，继而敬畏病毒。
邬桥郑重道：“一路小心。”
“好。”常栩然一件件地给自己套防护服，直到穿得跟漆柯一样臃肿。
南卡锡会带着士兵们游街抗议引发骚乱，掩护他们进入通道。
滴滴滴滴滴......
强行打开地下通道的那一刻，军部基地的所有警报器都发出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同一时间，常栩然牵住漆柯的手迅速钻入通道，锁上通道大门，一气呵成。
信号塔坏了，而且雪山里的信号不好无法连接，军部要想通报消息给雪山研究所的人怕是只能利用这个通道。
地下通道很黑，开灯的机关大概在外面，常栩然只好放出自己的精神体白虎探路。
“漆柯，怕不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
漆柯握紧常栩然的手，厚厚的防护服阻碍着他们互相传递温度。
他放出精神体，让其跟在白虎后方，说：“你才是，不要怕。”
这时通道的坡度开始升高，脚下的路越来越不平坦，常栩然紧紧拉着漆柯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他沿着斜坡往上看，感应灯的光照在他们的身上，一个人脸识别的仪器缓缓浮现两人的面前。
“常栩然，我们......”
漆柯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常栩然很轻易地就破解了仪器，显示屏的人偶从头到尾都维持着死机的表情，如同一个小巧可爱的装饰物般，良久都没有反应。
“怎么了？”常栩然回头看他。
“没事。”漆柯轻轻咕哝一声，“就是有时候感觉你很危险。”
“我就当这是夸奖了。”
常栩然推开门，眼前又有三条通道。
冰面有点滑，他费了些功夫才将漆柯拉上去。
两人站起身，放慢速度，扶着两侧的冰壁看向那三条通往不同地方的通道。
漆柯也没想到会这样，他纠结道：“加尔明明说只有一条通道的。”
“漆柯，开精神屏障，加强我的听感。”
“好。”
听感放大后，常栩然走到第一个洞口前，努力辨别通道外的声音。
洞口外有风在呼啸。
第二个，有水声。
第三个，听不到任何声音，或许是有隔音装置。
“听声音应该是选第三个洞口，但我觉得其他洞口不会离得太远，或许是他们留着逃生用的特殊通道，可能会更安全。”
即便已经分析好路况，常栩然却依然想和漆柯兵分两路。
可能性只是猜测，万一——
“我们兵分两路吧。”漆柯先一步提出这个建议。
常栩然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这不是你的想法吗？”愤怒悄无声息地点燃，逐渐涌上漆柯的心头，“你觉得我很碍事？我总觉得，你抱着一种要为我牺牲的精神在行动。互相保护的说法其实是我不自量力对吗？常栩然，你真的需要我吗？”
“我很抱歉。你不碍事。你很厉害。我需要你。”
常栩然又把事情复杂化了，他不需要假设那么多万一和意外，只管去做。
那么简单的道理他总是绕不出来。
“漆柯，这条路你来选。”
“我们之前在雪山走了那么久，你发现过水源吗？”
常栩然摇头：“没有。”
“我们走第二条路。”
“好。”
终于抵达通道尽头时，漆柯气喘吁吁。他的体力不如哨兵，而且穿着这么厚重的装备实在很影响他的发挥。
常栩然破解开最后一扇门。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眼前数不胜数的血液培养皿摆放在透明的实验展示柜里，一个浑身插满输血管的人类躺在玻璃碎片上，砸坏的培养皿破了几个洞，血液哗啦哗啦流了满地，像极了水声。
通道门口趴着一个人，背部有一个明显的子弹贯穿伤，男人的手指搭在启动通道的按钮上，似乎是想要逃跑没来得及。
这个研究室已经完全被血液污染。
常栩然拿通讯器拍下这些，随后迅速拉着漆柯离开通道，关紧通道的门。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病毒泄露，这个通道必须全面封锁。
“白虎，将头顶的冰壁打穿，堵住这个通道。”
与此同时，常栩然嗅到一股火药的气息。
有一个猜测缓缓涌上心头，他握紧漆柯的手，在爆炸声响起的那一刻用小型炮弹打穿坍塌的冰块，随着冰渣一块坠入了悬崖。
看到外面的天空，漆柯顾不上身上燃烧的火焰，连忙发射出信号弹。
信号弹冲上云霄的那一刻，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重重摔在坚硬的雪地上，意识也开始模糊。
“防护服破了，我们会被感染吗?”
“不会的。”常栩然喃喃道。
漆柯大口大口呼吸着冷空气，说：“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