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湍意考完试，到他母亲的坟墓前抓了一把土，去了一趟海丽苏，把土洒在了草原里。
也算是带他母亲回了一趟家。
“我当时年纪尚小，只依稀记得母亲说过她所在部落的方位和名字，考完试去草原上找了找，但没找到。”
“前几年那个地方发了大水，很多海丽苏人都迁移了。”
这么多年过去，谢湍意也不知道他外祖父和外祖母是否尚在人世。
没找到亲人，一方面让他有点失落，一方面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谢湍意认为，作为谢泽的儿子，他算是间接拖累死母亲的凶手，不敢去面对两个老人家。
沙蝶有好几个哥哥，倒是不用担心他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养老问题。
这么多年过去，外祖父和外祖母说不定都淡忘了母亲的事情，何必再去勾起他们伤心的回忆。
“那等你考完试，带我去看看她吧”，谢湍意五年没回来了，这些年都是托别人去祭拜母亲。
“嗯”，谢湍意又拿起板凳修了起来，点头笑笑，“到时候我要告诉她，我媳妇儿特别好。”
“前几年都是托三师叔他们帮我烧的纸，今年就算不考试，我也是要回来看看的。”
说到钱大夫，梁崇想起谢湍意家里也有个医馆，便问了问。
那个医馆应该是到了他弟弟的手上，但让她疑惑的是，母子俩怎么会放弃家业，回南方老家。
“替祖父母守完孝，我就外出游历了，两三年才回一趟家。”
谢泽虽然对家庭不太负责任，但确实是个好大夫，经常下乡帮人看病。
世事无常，在谢湍意二十来岁的时候，谢泽在下乡回来的路上，被滚落的山石砸了，抬回来没多久便去世了。
谢湍意听到消息赶回来时，医馆已经被他后母和弟弟接手了。
“我祖父和祖母去世的早，除了那间医馆，家里的财产其实已经分割的很是清楚，我也无意与两人争抢。”
谢泽对谢湍意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坏，除了在后母这件事上有失偏颇，听信谗言，作为父亲，一些该做的事情倒是没有缺席。
他只是性格使然，对子女投入的心力不足，在谢湍意的弟弟身上，谢泽也是如此做派，向来不多加管教，并不是特意针对谢湍意。
对于谢泽这个父亲，谢湍意做不到纯粹的憎恨。
就像是冬日里得到的一件湿了的棉衣，穿着也冷，脱了更冷，让他不能狠下心割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父亲去世后，他也不想再与这个家继续纠缠了，便把医馆留给了两人。
办完丧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达州。
却没想到他弟弟是个不成器的，医术不精，接不了医馆的活计不说，还被人设计，染上了赌瘾，很快便把家产卖个精光。
两人只好给后母的娘家带了信。
后母的娘家是当地的富户，听到女儿落难的消息，立马派人把两人接了回去。
谢湍意说完，两人都有些唏嘘，梁崇更是咬紧了后槽牙。
这世道向来没有什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只不过是弱者的自我安慰罢了。
同样是选错了人，沙蝶纯真灿烂，谢湍意的后母算得上恶毒，但结局却截然不同。
沙蝶香消玉殒，谢湍意本该和顺的人生也充满了坎坷。
但他的后母和弟弟回到南方，照样可以在父母的庇佑下，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她作她的恶，咱积咱的福儿”，谢湍意还是头一次看到梁崇露出如此义愤填膺的表情，赶紧宽慰她。
无论如何，老天爷让他遇到了梁崇，往后的日子，只会一天比一天好，知足常乐。
“嗯，我多多赚钱，你好好考试，咱往前看，不羡慕别人”，梁崇比谢湍意这个当事人还气得慌。
不过她越听这个事儿，越觉得有些熟悉。
仔细回想了一下，正是上次来达州，邓虎带她四处找医馆时，偶然听过的那个招牌都掉了一半的医馆的故事。
谢湍意是妇人口中原配的大儿子。
那几天梁崇走访的医馆太多，邓虎也没和那个妇人聊多久，梁崇当时只算听了个闲话，过了便过了，若不是谢湍意讲述，一点也想不起来。
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