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的阴影将他们分成两个世界。
顾燕宁站在那边，“还不过来？”
陈恪从炽热走进阴凉，走到她的身边。
她取下遮阳帽，塞在他手上，自己戴上头盔。
陈恪自己知道戴着这个有多热，他估计顾燕宁只是一时兴起，一会儿就会对这个头盔没了兴趣，但一路上还是把车开得快了些。
拐出巷子，就有好几家小卖部，但陈恪没停，顾燕宁要喝的水这里没有卖的。
在进口超市的货架上取水的时候，顾燕宁第一次留心看了一眼价格。
她也是第一次注意到，陈恪只买了一瓶。
结了账出来，他拧开瓶盖递给她。
顾燕宁接过来喝了几口，又递给他。
他盖上盖子，拿在手上，“走吧，送你回学校。”
顾燕宁：“你不渴吗？”
陈恪：“不渴。”
顾燕宁不太相信，眼睛盯着他看。
陈恪：“……刚才回家，喝过了。”
“好吧。”
顾燕宁没有追问，只是在舞蹈学校外面分开的时候，她像是忘记了，没有拿那瓶水。
陈恪想起的时候，顾燕宁已经走出好远。
开封过久的水她也不会再喝，陈恪干脆拧开盖子，几口就喝完。
刚把瓶子放下，就来了信息。
【跟叶思柔说清楚，你有女朋友了，以后都不能载她。】
【记得态度好一点，毕竟我现在和她是好朋友了~】
陈恪：【好朋友？】
顾燕宁：【天下第一好的好朋友。】
陈恪缓缓打出一个：【？】
顾燕宁：【你好烦，让你做就做，怎么那么多为什么。】
好暴躁，对他温柔耐心不到两分钟。
陈恪连忙回：【好。】
顾燕宁发来一个抚摸狗头的表情包。
她推开舞室的门，门内的人纷纷朝她看过来。
她穿过人群，到里面的更衣室去换练功服。
卢西跟过来：“燕宁，你昨天怎么没来啊，莫罗说，你退出《睡美人》了？”
“这可是要在大剧院演出的，到时候要来好多名人呢，听说施立昂也会来！说不定还会选人进舞团呢，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要放弃啊？”
顾燕宁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衣服，在卢西面前关上门。
卢西对着换衣间的门呲牙咧嘴。
高傲什么！
等顾燕宁开门出来，她立马换上一副笑脸，“燕宁，你不想说咱就不说了啊。”
她调转话头，极其夹带私货地为她鸣不平：“都是那个叶思柔，抢了你的主角，她算什么东西啊，竟然让你给她作配，我呸！”
话音还未落，就看见门口叶思柔尴尬的脸。
卢西：“……”
小小的更衣室里落针可闻，气氛一时凝固。
顾燕宁打破寂静：“道歉。”
“什么？”
“我让你道歉，”她冷冷地看着卢西，“向叶思柔道歉，她是凭实力得到的女主角，你凭什么在背后乱嚼舌根？”
“向我道歉，你离间我和我的朋友，说我朋友的坏话。”
卢西瞪大了双眼：“……你、你在说什么啊？”
顾燕宁虽然一向不搭理她，但也默许她做个跟班，她对顾燕宁还不了解吗，她不爽叶思柔很久了！
什么朋友，她幻听了吧？
可顾燕宁面色沉沉，十分严肃，看上去不像说反话。
她甚至重复了一遍：“向我们道歉。”
卢西：……算了，大女人能屈能伸。
她低头：“对不起，叶思柔，我不该诋毁你！”
“对不起，顾燕宁，我不该破坏你们的感情！”
她脸上火辣辣的，说完就飞快地出去了。
叶思柔还站在门边，卢西离开的时候，擦过她的肩膀。
顾燕宁快步走过去拉了她一把，“没撞到吧？”
关切的语气藏都藏不住。
听见的卢西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这是顾燕宁能发出的动静？
叶思柔到这个班里这么久，因为莫罗的偏心，她一直被所有同学隐隐针对着，甚至自从上次莫罗对她态度大变后，那些人对她的欺负变成明目张胆，且变本加厉。
她们说过的难听话比卢西今天说的更多、更不堪。
她一个人和她们对抗，真的很累。
顾燕宁今天的保护，就像一个小刀，把她连日来积累的委屈都捅出来了。
她眼里隐隐有泪光，“谢谢你，顾燕宁。”
“不用谢。”
顾燕宁身上好香，她的手指好软，轻轻替她擦掉眼泪。
她说：“以后，我都会保护你的。”
“无论是谁，我都不会允许他欺负你。”
叶思柔愣愣地看着她，“为、为什么？”
“因为你帮了我呀，那么我也要帮你，”顾燕宁温柔地笑着，“我们是好朋友了，不是吗？”
她离她好近，叶思柔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顾燕宁可真漂亮啊……
“思柔，”她摇摇她的手，微微嘟着嘴，“你不想和我做好朋友吗？”
“不不不，”叶思柔连忙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顾燕宁一下子笑得十分开心，张开双手抱住她，“谢谢你，思柔，你知道吗，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好开心。”
叶思柔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是。”
从小因为她家庭条件不好，穿得破破烂烂，所以总是被排挤、嘲笑，根本没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
她喜欢陈恪，就是因为陈恪虽然和她一样穷，却会很勇敢地面对那些欺负他、嘲笑他的人，他还会用拳头反击回去。
她从小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头，学着他那样反抗不公平。
只可惜，他从来就对她很冷漠，前段时间他对她的态度好了一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变回去了……
才想到这儿，她的手机就震动了两下，外面有人在催她去排练，她急急忙忙答应，跟顾燕宁说了两句，就换了衣服跑出去。
排练时，莫罗一如既往的对她没有好脸色，总是挑她的刺，自从上次她在酒店拒绝了施立昂，这个从前总是偏爱她的老师就对她态度大变。
练完一场，叶思柔感觉身心俱疲，一直景仰的老师竟然是人面兽心，现在对她处处针对，她感觉举步维艰。
中场休息时，她独自一人坐在一边，其他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瞟她一眼。
叶思柔装作看不见，低下头摆弄手机。
这才看见刚才那两条信息。
来自陈恪。
【对不起啊，叶思柔，上次拒绝载你，有些无礼，我跟你道歉。】
叶思柔还来不及雀跃，就看见下一条。
【那是因为我有女朋友了，不方便，你知道的，女孩子总是很喜欢吃醋，你能理解吧？】
她放下手机，莫罗又在那边拍手让大家集合，嘴里说着：“要加快进度了，有些人占着女主角，却一直耽搁大家的时间，既然练不好，那就继续练，练到能见人为止。”
四周一片怨声载道，叶思柔垮着肩膀，沉默地站到队伍里去。
“莫老师。”
门口传来清冷的声音，众人抬头看去，是顾燕宁，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她抱着手臂靠在门上，看向莫罗，“我觉得叶思柔跳得挺好的，直接演出都没问题。”
“不知道您的评判标准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和我有这么大的差距？”
“不如找其他的老师来，公平、公正、公开地评一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