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母摇头。
“文鑫啊，红霞是好，余家也很好，可是你们不合适。”
刘文鑫垂下眼眸没说话。
刘母仍旧在说。
“我的文鑫，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的幸福？”
刘文鑫泪眼婆娑。
“妈，我有工作，有能力，我还有个女儿，诗雨很乖，红霞把她养的特别好。”
刘母沉默半晌，缓缓摇头。
“红霞有她的兄弟姐妹，诗雨有红霞，你姐还有你姐夫和孩子们，我死了，你还有谁可以依靠？”
刘文鑫吸吸鼻子，笑着宽慰母亲。
“妈，我已经长大了，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我已经是你跟姐姐，还有红霞和诗雨的依靠了。”
刘母仍旧心疼，她的孩子，无论多大年纪，还是孩子。
小时候没能得到的东西，长大了再得到，也可以啊，偏偏生活让人如此绝望，命运无情的戏耍苦命人。
“妈~”
外头，刘文秀起来煮了早饭，伺候男人孩子吃了，就顺便过来看看老娘。
听红霞这么一说，她立马哭喊着往屋子里跑。
屋子里的刘母置若罔闻。
她干枯的手，抚上儿子的脸，声音有些虚弱。
“要是，哪天觉得孤独了，就再找一个吧！”
刘文鑫哽咽的吞咽下悲痛。
“妈，您别操心这些了，我会好好的。”
刘母忽而落泪。
“家里条件好的姑娘未必就能让我儿幸福，儿啊，你心安才是家。”
刘文鑫无声落泪。
他这么多年，从未心安。
刘母自顾自说话。
“你姐姐是靠不住的，这么多年，也只有三源胡同，曾经是咱们的家。”
刘文鑫已经听到姐姐进屋的动静了，没有说话。
刘文秀看见母亲难得安宁的躺在炕上，不像之前几天，每天疼的撞墙自残，忍不住疑惑，看向身后进来的红霞姐妹。
红兰知道她的疑惑。
“文秀姐姐有什么话就跟戴大娘好好说说。”
刘文秀明白过来，这是回光返照了。
“妈~”
刘文秀半跪着，带着哭腔。
“妈妈，你好好的，我让红霞给你弄点早饭，你吃饱了，我们换身新衣裳啊~我的妈妈，一辈子没享几天福，光来吃苦了~”
刘母看一眼刘文秀，又看向文鑫。
“你姐姐已经有了家庭，还有那么多孩子，以后让她过自己的日子去，我死了之后，就别跟她走动了。”
“妈！”
姐弟俩齐齐喊妈，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刘母轻笑一声。
“文鑫，这么多年，你还没看出来吗？你姐姐根本就是个心里只有自个儿，冷心冷肺的，你好了，她会贴上来，你要是饿肚子不好了，她连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你玩不过她，所以以后不许跟她来往，听到没有！”
刘文鑫没说话，刘文秀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那时候多难，你看不到吗？我那么多孩子，我能怎么办！”
刘母只抓住刘文鑫的手。
“这是我的遗愿，你要是不答应，我死不瞑目，到地下也永远不得安宁。”
刘文秀心都凉了，刘文鑫也遍体生寒，点头应下。
“妈，我答应，我都答应你。”
刘母的时间差不多了，红兰能看出来，她眼神总发直。
呆愣片刻，她又打起精神。
“我这些年，攒了点钱，这些钱，你拿着，以后留给我孙儿花，不许给任何人，这个房子也是，听到没有。”
这个不难，刘文鑫点头。
“好，妈，我答应你。”
刘母知道，要说东西留给儿子，儿子心软和善，只要刘文秀表达一下自己的难处，刘文鑫不会跟她争这些。
但是刘母不愿意给刘文秀任何东西，什么母女情分，其实早在困难的那些年消耗光了。
后来不过是因为自己身体一直不好，怕文鑫孤苦，咬牙忍着，把这门亲戚给维系起来。
现在都不需要了。
刘文秀又羞又愤，压根连最后的哭泣都哭不出来了，只能捂着脸，拼命揉眼睛。
红霞见没自己什么事儿，回厨房去端了好消化的粥来，递给刘文鑫。
“妈好些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给妈吃点儿吧！”
刘文鑫询问的看向母亲。
“妈，您吃一口吧！”
刘母愣愣的，反应很慢，点头道：
“好，给我放点白糖吧！”
刘文鑫反应也很慢，红霞把藏在箱子上的糖罐子拿下来，用勺子挖了一勺白糖放进去。
刘文鑫这才反应过来，把白糖搅拌融化，眼泪也一滴滴落在粥里，一勺一勺喂给老母亲。
刘母早已吃不下了，吃了两口就摇摇头。
刘文鑫吸吸鼻子。
“再吃点吧，以前家里喝粥，我们都想在粥里放糖，咱家人都喜欢，每月的糖票不到半个月就吃完了，您都不吃，等我们吃完了，用我们的碗盛饭。”
刘母想起昔日，丈夫还在的生活，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
随即她摇头拒绝了到嘴边的勺子。
“那时候想吃没有，现在已经吃不下了。”
说着，她又抓住刘文鑫的手。
“文鑫，要珍惜岁月，不要犹豫，妈盼着你身边有知冷知热的人，盼着你日子和和美美。”
刘文鑫无声落泪，几乎发不出声音。
“妈，我会的。”
刘母却摇头，不知道是不相信，还是觉得刘文鑫做不到。
但是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身上那点微弱的生机很快就被消耗光了，刘母感觉世界在飞快的降温。
她看向窗外，那里似乎有她向往了一辈子的自由。
“妈，妈？”
刘文鑫试探着喊一声，看母亲目不转睛纹丝不动的样子，险些要去试探她的呼吸了。
刘母像是癔症了，突然醒过来一样，深吸一口气，随即打了个寒战，她蠕动着唇，低声喃喃。
“你来接我，来接我~”
余红兰见状，招呼刘家姐弟。
“给大娘穿一身体面些的衣裳吧！”
刘文秀跪坐在炕头，愣愣的没动。
红霞已经从炕头柜子里找出早就准备好的一身新衣服，棉衣棉裤还有棉鞋帽子，都是新的。
刘文鑫亲自动手，小心翼翼的抱起母亲，给她穿上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