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他的脖子被砍断了？
他眨了眨七彩的瞳孔，视野不受控制地旋转着，地面与天花板在眼前不断交替。
他看到浅川萤带着被冻住的栗花落香奈乎踉跄落地，蝴蝶香奈惠的羽织早已被鲜血浸透，嘴平伊之助更是浑身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他居然……输给了这帮杂鱼？
冰晶崩解落下，在空中散开，像是一场未完成的雪，他看见自己无头的身体还保持着挥扇的姿势，教袍上的纹样正在被鲜血浸染。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
要是真的就这么灰飞烟灭，那也太可怜了……为了人类和这个世界尽心尽力、做出无数贡献的他怎么可能……
啊~对了！
战斗还没有结束，不可以轻易放弃！
说不定他也可以像无惨大人那样成功渡过难关……猗窝座可是差一点就成功了，他也一定可以……
头颅落地，发出重重的“咚”的一声，童磨感觉到他的整体正在崩溃，瞳孔骤缩。
他就要死了。
然而只是一瞬间，他眸中的神色又变得淡漠起来。
唉——果然不行呀~
他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死亡一点都不可怕，对战败也没有丝毫悔意。
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嘛~
视野变得模糊起来，有着百年光阴的走马灯在脑海里放映，童磨一幕幕看过那些画面，毫无触动。
到头来，人类的情感……对于活了百年以上的他而言，也仍旧只是……
——事不关己的幻影罢了。
而另一边。
浅川萤带着香奈乎落地后，香奈惠便急步走了过来。
她心疼地用指尖擦去香奈乎从眼睛溢出的血液，“还是用了这一招啊……”
“现在眼睛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香奈乎微微仰起脸，任由香奈惠的指尖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血痕。那双粉色眼眸此刻布满了细小的血丝，眼白部分还残存着血斑。
“没事的，香奈惠姐姐。”她轻轻摇头，声音依旧平稳，“只是视线有些模糊而已。”
浅川萤咬着唇凑近，浅绿的瞳孔中映出香奈乎微微颤抖的睫毛，她心疼地看着对方几乎失明的右眼。
“别怕，有姐姐在，你不会有事的。”
她从自己的伤口处取了些血，滴进香奈乎的眼中。
“还疼吗？”浅川萤的动作更加轻柔，眸子里盈满心疼。
香奈乎闭眸摇了摇头，嘴角却微微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比起忍姐姐承受的，这点算不了什么。”
浅川萤和蝴蝶香奈惠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随后一同拿起手，轻轻放在了香奈乎的头顶。
“你做的很好哦，香奈乎。”
“我们和小忍，都为你而骄傲。”
头顶传来的温暖触感让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那两只手——都带着常年握刀的薄茧，却异常温柔，正轻轻揉着她的发丝。
香奈乎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滴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不是血，而是久违的泪水。
满溢而出的情感终于冲破了心房。
“我才是……”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对姐姐们感激不尽……”
嘴平伊之助站在童磨头颅消失的地方，盯着那一小撮正在消散的灰烬。
他突然抬起右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踩向那堆余烬，然后发出狂笑。
“只会逞口舌之快的废物！哇哈哈哈！”
似乎又觉得不解气，整个人都在那块地上蹿下跳，“趁你虚，要你命！”
“总算是报仇了，哇哈哈哈哈哈！！！——”
少年叉腰仰头大笑，却因动作太大而牵扯到伤口而发出了一连串的抽气声。
他一屁股瘫坐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恍惚间，他想起了曾与炭治郎、善逸说过的话。
……
“俺才没有妈妈！”
而灶门炭治郎神色懵懵的地跟他解释，“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妈妈啊……”
嘴平伊之助一愣，简单地思考过后顺着对方思路回答，“那俺就是个被抛弃的孤儿！因为俺妈她不要俺了！”
而我妻善逸一脸不爽，“我看你妈八成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苦衷吧。”
“要是真跟我一样是被抛弃的孤儿，襁褓里怎么可能会有你的名字呢？”
但伊之助油盐不进，他高哼一声，双手环胸，“总之俺没有关于妈妈的记忆！没有印象，就意味着没有妈妈！”
我妻善逸无语了，“这算什么歪理，白痴！”
“千万别随便说这么伤人的话来呀，伊之助。”炭治郎制止了伊之助的话语，他带着一副十分温柔的表情，温和的红色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心疼。
他轻轻按住伊之助的肩膀，声音柔和却坚定，“在我看来，伊之助的妈妈……”
“一定也很喜欢你的。”
……
“妈妈……”
嘴平伊之助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一滴、两滴，晶莹的水珠从他的眼角处坠落，砸在地板上晕开深色的痕迹，肩膀也不受控制地颤抖。
“伊之助。”
注意到哭泣的少年，浅川萤拿着绷带，轻轻走到他身边，然后蹲下。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琉璃。
“痛不痛？”她轻声问道，目光落在他胸前那道狰狞的十字伤口上。
伊之助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摇了摇头，泪水却掉得更凶了，他死死咬着嘴唇，像是要把那些哽咽全都咽回去，可颤抖的呼吸还是出卖了他。
浅川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为他包扎伤口。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他，可每一处触碰都带着无声的安慰。
远处，香奈惠和香奈乎站在一起，温柔地注视着这一幕，谁都没有上前打扰。
有些伤痛，终究需要眼泪来治愈。
——
“嘎——嘎嘎——”
“忍！香奈惠！萤！香奈乎！伊之助！”
“合五人之力！！已经成功——歼灭上弦之二！”
鎹鸦的声音在空旷的无限城中回响。
蝴蝶忍正倚靠在墙壁上，苍白的指尖死死攥着染血的绷带。
鎹鸦嘶哑的报捷声传来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绷带无声滑落。
“成功了？”
“姐姐……大家……”
忽然，她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畅快无比。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孤零零地下地狱去吧，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