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平安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
七八个月的身孕，这要是摔出个什么好歹，这辈子都得活在内疚里。
掐了掐人中。
舒芙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脖子一哽，然后悠悠转醒。
步平安关心道：“你没事吧？”
舒芙用拳头捶了捶心脏，痛心疾首道：“我心痛啊！我心好痛啊！”
步平安不知如何安慰，只是一味的拍打着舒芙的后背。
舒芙突然捂着肚子，“痛！好痛！”
众人低头一看。
羊水已破，情况危急。
步平安喊道：“稳婆！叫稳婆！这里立马围起来，不要让嫂子吹到风，不要让嫂子暴晒到太阳。软垫…快…软垫和被褥。”
拆门板的拆门板，卸窗户的卸窗户。
有的拿被褥，有的拿软垫，有的端热水，有的拿毛巾。
眨眼功夫，弟子们就围出了一个密闭的小房间。
叶梦菲掀开舒芙的裙子。
舒芙死死的抓着步平安的手。
步平安不好意思道：“我是男的…我不适合在这。”
舒芙的汗水很快就打湿了刘海，她摇摇头，说道：“我感觉我可能不行了，你答应我…一定要让孩子安全生下来。”
步平安坚定道：“你们母子肯定都能平平安安的，你要相信自己，只有你坚信了，命运才会向我们低头。”
舒芙痛的尖声大叫。
步平安的手臂也被捏成紫色。他没有喊痛，只有一味的安慰。
舒芙破口大骂道：“刘薛生你这个王八蛋！你是舒服了，现在是痛死舒芙我了。短命的衰崽，能力没多少一天天就知道逞能装逼。”
一边骂一边流泪。
步平安很想说“怪我”，话到嘴边却没有勇气吐出。
骂着骂着，舒芙那呜呜咽咽声音不知不觉调成了静音。
眼看舒芙就要睡着，步平安眼疾手快的一巴掌扇了过去，关心道：“不能睡…这个时候可不能睡。”
舒芙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刘薛生你个王八蛋啊，你明明答应我要死我后面的，你为什么做不到？现在好了，你前脚刚走，你的好兄弟后脚就开始欺负我了。”
步平安惴惴不安道：“我这不是怕你睡着吗？”
舒芙喝道：“怕我睡着为什么不是把我喊醒，而是打醒呢？你就是欺负我，你就是欺负我，我就是要跟刘薛生说你欺负我。”
步平安表面沉默不语，内里心如刀绞，朝着外面大喊道：“稳婆呢？稳婆呢？人都去哪了？快去找啊！”
撑着门板、顶着床板的弟子没一个敢回答的，叶梦菲怯生生的说道：“大战之前我们不是提前通告老百姓自行躲避了吗？如今雍州地窖无数山洞很多，一下子找不到也属正常，快的，再忍忍再等等，这么多弟子出去，很快能找到稳婆的。”
舒芙痛的一声大叫，屁股一拱，汩汩鲜血喷溅而出。
被喷的一脸是血的叶梦菲没有擦拭，只是惊慌失措的问道：“怎么办怎么办！大出血了怎么办！”
步平安焦急道：“拿东西垫在她臀部，让臀部高于头部，伸进去摸，不要让脐带堵住了，超过时间会把肚子里的孩子憋死。”
舒芙吼道：“步平安你个王八蛋，遇到你后我就没平安过，你不是懂医术吗？你懂为啥你不来？你这是想拖死我们母子两吗？”
步平安苦着脸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啊，再说…我只是略懂一些医术，但我不会妇科，更不懂接生啊。”
舒芙骂道：“授受不亲你个王八羔子，授受不亲的话，你为啥睡两个姑娘？老娘不在乎这些，老娘现在只想孩子能活下来。你快点…”
步平安道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我不行，我怕啊…”
舒芙怒道：“干你老母…你都知道怕，你觉得让一个黄花大闺女来，她怕不怕？赶紧的，要是孩子没了，刘薛生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步平安咬咬牙，让叶梦菲扶着舒芙的脑袋，自己跪在舒芙裙下颤巍巍的开始摸索着。
没人懂这种彷徨。
那是拿无知对赌生命的无奈，那是拿到烂牌却还有押上全部的无奈。
“啊～”
“啊啊啊～”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喊道：“有稳婆了，稳婆来了！”
步平安长出一口气。
不需要步平安吩咐。
一块门板轻轻的打开一点，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妈子焦急的走了进来。
看到步平安后只是微微的诧异了片刻，立马接替了步平安的位置。
稳婆喊道：“热水。”
不用步平安喊话，一盆热水立马推了进来。
步平安焦急喊道：“不够！外面接着烧！”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弟子们一听这话，噼里啪啦的把能看到的门板木柱什么的全给拆掉了，然后架炉取锅。
有人投出符箓点火。
有人掷出符箓接水。
热水不断烧出，然后备用等待。
步平安焦急道：“怎么样了？”
稳婆摇摇头，“不容乐观！你选择保大还是保小？”
此话一出。
步平安的心一下子就抽痛了起来。
如果你不在世的兄弟的媳妇现在难产，你选择兄弟的骨肉还是兄弟的媳妇？
是你，你该怎么选？
选择兄弟的骨肉，兄弟的媳妇就死了，你兄弟的媳妇怎么想？她会不会怪你恨你？
选择兄弟的媳妇，那你兄弟的基因就断了，你兄弟的媳妇估计迟早也得改嫁，你对得起兄弟吗？
好在这是带着封建思想的古代，不等步平安折磨自己，舒芙就给出了答案，“保小！快他妈的保小，这是我和他的孩子，让他绝后，我死了怎么好意思面对他？”
步平安心疼道：“可你…”
舒芙骂道：“可你妈啊，我又不是你女人，你凭什么决定保大还是保小…老娘…小也道都看过一次了，还能怕死不成？死除了痛一点，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别婆婆妈妈的，稳婆…啊…给我往死了弄，我他妈的就是要孩子，我不能对不起他，他已经对不起我了，我要让他欠我两辈子。”
稳婆喊道：“剪刀。”
话音刚落，门板的缝隙处递进来一把剪刀。
一时间，舒芙汗水淋淋，惨叫连连。
步平安度分如年，巴不得自己可以帮舒芙承担一部分的疼痛。
舒芙双脚一撑，突然没有声音。
稳婆拎起一个血淋淋但脸色发紫的婴儿，叹息道：“可惜了！憋太久了，是死婴了。”
步平安身形一晃，一下子跌坐在地。
舒芙的眼睛一下子睁开，泪水从一动不动的眼眶旁滑下，死不瞑目的样子更让大家揪心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