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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岑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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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激流勇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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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蔡思怡去学校门口接他时,秦聪努力不让妈妈发现异样,直到回到家,蔡思怡出门后,他跑去问秦川,“爸爸,你为什么没有工作呢?”

秦川放下手机,“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秦聪从书包里拿出作文本,翻到最新一页,“这是我前天写的作文,你看看。”

秦川接过作文本,认真看了看,赞道:“写得不错啊!”

“老师也在班上表扬我了。”

“那不是好事吗?”

秦聪撇撇嘴,“可是班上同学都笑我。”

“笑你什么?”

“笑你没有工作,哦,不是你,是我们全家都没有工作!丁思宇爸爸是AI科学家,谢月爸爸是大学教授,甘文宇爸爸是警察,孙逸晨爸爸是公司老板,就我的爸爸什么都不是,他们说你是家里蹲。”

秦川笑道:“我本来就是家里蹲呀,他们没说错。”

“可是——”

“可是什么?”

“你不觉得这样很丢脸么?”

“为什么会觉得丢脸?”

秦川说:“天天被我妈在家里呼来喝去,像个佣人一样使唤,一点地位都没有,如果你有工作,说不定我妈就不会这样对你了。”

秦川笑着说:“这是夫妻之间的情趣,你不懂。”

“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好。”

秦川想了想,反问道:“儿子,你觉得你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很好啊!我应该是我们班,不,应该是我们全年级,过得最好的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可以想吃啥就吃啥,想买啥就买啥,你知道吗?我们班很多同学电话手表里的钱只有5块钱,而我最少的时候都有500块。”

秦川又问:“那你觉得这种生活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是我妈和外公外婆努力拼搏得来的!我听外公说,以前他做外贸,开工厂的时候,赚了很多钱。”

秦川问:“那你知道同时跟你外公外婆一起做生意的那些人,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吗?”

秦聪摇摇头,“不知道。”

“他们都破产了。”

“啊?”秦聪十分意外,“怎么会这样?”

“你外公外婆确实很厉害,他们都是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批大学生,他们在那个时代,抓住了下海经商的浪潮,赚得盆满钵满,但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08年金融危机之后,他们就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坎。”

“什么坎?”

“生意需求减少,公司业绩直接拦腰减半。”

秦聪皱了皱眉,“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熬呗,那个时候我刚从银行离职,去你外公外婆的工厂工作,很快我就意识到,再这样继续下去不行,我们生产的东西没有附加值,市场上已经饱和,再持续投入只会越亏越多,如果要转型,投资其他领域,那就需要额外花时间,花金钱去摸索,你外公年纪大了,已经没精力再去折腾新兴产业了,他就想让你妈接班,把工厂撑起来,你妈学英语的,哪懂这些?我就让你妈假意答应接班,等所有权过渡之后,就把工厂关了,把手里所有的钱都换成了办公大楼和房子。”

秦聪惊讶道:“啊?外公外婆没找你们闹吗?”

“闹呀!刚开始那两年天天闹,天天吵架,在家里摔杯子砸碗的,说你妈跟我合起伙来骗他,后来他看到越来越多的同行,老朋友都因为生意投资失败,不得不变卖家产,甚至无家可归的时候,他就消停了。”

“哎!”

秦川意味深长地说:“所以说,人的一生中,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很重要,但知道自己不要什么,这个更重要,迎难而上固然精神可嘉,激流勇退更需要勇气,人要学会克制自己,因为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你有多大的欲望,就要承担多大的风险,如果当初我们像其他叔叔伯伯那样,加大杠杆,从银行贷几个亿出来,把生产规模扩大,听上去好像挺美好的,是不是?但后果呢?很可能你现在就只能蹲在30平的小房子里,天天看你爸妈打架了。”

“明白了!”秦聪恍然大悟,“爸爸,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天天待在家里,不会觉得无聊吗?”

“不会啊!怎么会无聊呢?家里有吃的,有喝的,有电视,有网络,有手机,我想买什么,1个小时以内东西就送到地下室了,这种生活我小时候想都不敢想。”

秦聪问:“你小时候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呀?”

“我出生的那个年代,是我们国家最贫穷的时候,这么跟你说吧,我10岁之前,都没吃过肉。”

“啊?我的天啊!”

“所以,我能有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外面的花花世界有什么好玩的呢?不都一个样吗?就像你去年暑假去了一趟欧洲,你觉得欧洲怎么样?有我们深圳好吗?”

秦聪想起他在意大利被偷了钱包的事就生气,“没有!小偷太多了!到处破破烂烂的。”

“那就对了嘛!所以啊,没必要人云亦云,别人觉得好,不一定就是真的好,其他同学的爸爸妈妈也许确实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但他们没有时间陪你,你愿意吗?”

秦聪摇摇头,“不愿意,我还是喜欢我们现在的生活。”

“我也喜欢,有你妈,有你,有你外公外婆,大家每天早上能坐在一起吃早餐,晚上能坐在一起吃晚饭,一家人平平淡淡才是真。”

“嗯嗯!”

秦川又问:“作业写完了吗?”

“明天春游,老师没布置作业。”秦聪忽然想起来,“哦!语文有一个阅读作业。”

“什么阅读作业?”

“老师让我们去了解列夫托尔斯泰,尤其是《安娜卡列尼娜》。”

秦川说:“这本书我记得你妈之前帮你买过的,就在书架上。”

“嗯嗯!我去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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