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尘笑了笑，摇头，“走不了的。”
只要他还在大夏境内，夏帝想找到他不是难事。
况且他若是走了，云音寺上上下下三十多位僧人就该遭殃了。这份罪孽是他该承受的，不应转嫁到别人身上。
“那就这么坐以待毙？”关月蹙眉，看着桌上新点的白烛，“这灯，是为你自己燃的？”
“灯灭身死，我们还有很长的说话时间。”
相比于关月的急切，观尘太过淡然，似乎早就将生命看作寻常物，安稳祥和地走向终点。
关月突然一阵无力。
面前的人很和蔼，认识他这么久，从未见过他发脾气，但她知道，他一旦决定了，旁人是劝不动的。
“其实你应该高兴的。”观尘突然说道。
“兴致从何而来？”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有人慌了，说明你们的计划在稳步推进，不论是容辞枝还是现在的你，都在等复仇的那一天。”
关月听他主动说起前世，沉默片刻后道，“我其实一直都想问你，你是不是知道我会有此一遭，所以前世才会在我的死缠烂打下同意我跟着你云游？就如同今夜算准我会来一样。”
两世为人，都与观尘关系密切，若说是巧合，未免太过微妙。
观尘：“推演之术没有如此神奇，我大概能看到你身上的血光之灾，但在活着的时候预料不到你身死之后会由一缕孤魂落入今日的躯体。
前年，你随队来祈福的头两个晚上，有天石落入院中，恰好砸在我脚边，我料想会有特殊的客人到访，直到那夜见你，才豁然开朗。”
天无情，天却有道。
当年让关庭救下的人，竟与自己缘分颇深。
关月又问，“若不是我发现青姨娘的秘密，你也不会主动告诉我是吗？”
“殊途同归。先前，你有更重要的事，比起与你无甚牵扯的先太子，你更想迫切地帮镇国公府洗刷冤屈，无论哪件事，都绕不开一国之君，所以你一定会发现，无需我告知。”
观尘看着她微皱的脸，面色愈发和缓，“陆淮舟的身世你已经知道了吧？”
关月点头。
“很好，很好。”观尘颔首，“如此，也用不到我了。”
他轻轻拨弄着烛光，恍若无觉，“还有两日，陛下就会亲临。寺里自明日起便会被重重守卫，趁着天还未亮，下山回吧。”
关月坐在竹椅上没动。
观尘眼眸含笑，“我不会离开，你陪我也没用。你若还有想问的，尽管问便是，若没有，早些离开更有裨益。”
重活一世，她见过太多的人死在面前。
玉娘、信王、良妃、右相、张御史……
有些人本该死，有些是她想救但太迟了，现如今又多了一个。
关月红了眼眶，“观老头，就不能自私这一次吗？寺里僧人和皇室沾染上，并非真正六根清净，也不值得你用性命去换。”
观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每个人都有命数，我也是在走向自己的命数。回吧。”
关月在他跟前站着，良久，“你手上的佛珠，能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