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出那栋大楼的时候，贺宸朝窗外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赵氏总部，可见曾经是多么的辉煌。
此刻在贺宸眼里，就像推倒一副骨牌一样简单。
助理叶枫坐在副驾驶，专注地翻看文件。贺宸瞥了他一眼，心中对这位助手颇为满意。
现年28岁，似乎至今仍是单身。因为他几乎12个小时跟在贺宸身边。
“叶助，你谈过恋爱吗？”贺宸突然问。
这个问题让叶枫和司机都感到意外，司机瞬间竖起了耳朵，好奇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叶枫足足愣了半晌，才回答道，“谈过几次。”
“几次？也就是说都分手了？”贺宸追问。
一般像这种问题，是可以不回答的。但叶枫拒绝不了，连谎话都不能说。
老老实实答道，“算上大学时，一共谈过五次。至于分手的理由，通常都是性格不合，也有过移情别恋的情况，反正该散就散了。”
贺宸听后陷入了沉思。他想起赵启明，那个性格孤僻、身世坎坷的男人。
就算没有订婚，他跟赵启明之间肯定是有一些缘分的。
可能缘深情浅。
他想起他那独来独往的身影，想起他脸上的伤和那句“活着好艰难”……如果自己对他稍微好一点，他会不会越陷越深？万一有一天他们分开了，该如何收场？
贺宸坐在车内，目光透过车窗，凝视着车外流动的风景。他的双唇紧抿，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锁在内心深处。
当他一脸严肃时，强大的气场瞬间弥漫开来，以至于坐在他身边的人都会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令人透不过气来。
叶枫小心翼翼，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原本想八卦的司机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
车子很快到达了餐厅门口，贺宸远远地看到赵启明站在外面等，双手插在口袋，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深冬阳光柔柔地照着，但气温很低，四五度站在外面，风一吹，脸、耳朵还是会像刀割一般。
“怎么不进去里面等？”贺宸伸手想去碰一下他的脸，但最终还是缩了回来。
“我想和你一起进去。”赵启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走吧。”两人并肩走进餐厅。
下车时贺宸看到那辆白色的奥迪就停在一边，说实话，感觉很碍眼。
“你喜欢开什么车？”贺宸边走边问，“家里的车你选一辆，朋友的就别开了。要不还是买一辆迈巴赫吧，安全性能也高。”
赵启明有些意外，心想，他会不会是嫌我开的车档次不够？还是觉得我借别人的车面子上不好看？
赵启明笑笑，“不用买。我也用不了多久。暂时借一下无妨。”
贺宸一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才蓦然想起他年薪五十万，跟他提什么迈巴赫。
于是他改口说：“不买也可以，家里有很多闲置的车，你随便开一辆吧。”
赵启明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简单地说：“到时候再说吧。”
两人跟随侍应生步入二楼，餐厅装修豪华，座位宽敞舒适。
两人相对而坐，餐厅柔和的灯光落在赵启明的脸上。贺宸每回一朝他脸上看，他都会笑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
虽然是在富裕的家庭中长大，却不知道实际上过的是什么生活。加上脸上的伤很碍眼，怎么看，都有点可怜。
贺宸问他，“你喜欢吃什么菜？”
“我什么都吃。”赵启明马上接话，说完觉得有些敷衍，又加了一句，“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你看看菜单，有没有什么你特别喜欢的。”
赵启明根本不会点菜，怕自己又点一些有特殊吃法的会很尴尬。
“你能帮我点吗，我从小就不挑食。”见贺宸瞧着自己，“真的，家里给什么我就吃什么——”才说完见贺宸微不可觉地皱了一下眉头，赶紧说，“那好吧，我自己点。”
赵启明马上低下头翻看菜单，保险起见，他点了一份白松露意面，牛排。
贺宸问侍应生，“你们这里的人气菜是什么？”
侍应生被抬头的英俊男人看得一愣。
“你不知道？”
“啊！不是！”侍应生赶紧答道，“除了刚刚这位先生点的，人气菜还有龙虾、 帝王蟹、鸭肝慕斯、鱼子酱塔等。”
“可以，那就这些，双人份。”贺宸说完，看向赵启明，“喝红酒还是香槟酒？”
“那就香槟吧。”赵启明在这种时候，绝对不会说开车不喝酒之类的话。
贺宸看向侍应生，“那就上餐厅最好的香槟酒。”
“好的，请稍等！”侍应生说完便离开了。
两人各自都怀惴着心事。赵启明不知该不该提离开的事，贺宸不知该不该相处下去……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贺宸问，“你想要赵氏吗？”
赵启明摇了摇头。
“那有没有什么想做的，想实现的愿望，只要不是天上的月亮之类，我都帮你实现。”
赵启明多少也听出贺宸是在打发他，他也许觉得订婚了，有一点责任，以此作为补偿。
但赵启明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对不起自己，反正都有责任，想靠近又退缩的反复心理，彼此都有点拖泥带水。
其实他真正想要的，可能是想跟贺宸一起看场电影，散步，去海边看日落，一起旅行一次，徒步登山什么的都行，最好是一起拍一张合照……
但一想到自己的脸，这个念头就打消了。
他明明知道贺宸指的是什么，也不好意思拿这些小事去为难他，所以道，“我也没有什么经商头脑，钱也够用。你放心，以后做什么我会慢慢考虑，需要帮忙我会跟你说的。”
贺宸点点头。突然想起，“你是不是很想去燕城发展？”
按照他的情况，换了是谁，离开这里都是最好的选择。重新开始。
“也许吧。”赵启明笑笑，“我如果在燕城的话，你会开车来看我吗？”
“不知道……”贺宸思考了一下，“贺氏在燕城的项目也要三年左右才能完工，我大概会过去几次，你要是愿意的话，我请你吃饭。”
赵启明没有说话。眼泪差点就要出来，他吸了下鼻子，道，“刚才有点冷到了。”
“那就别喝酒了。喝杯热水吧。”
“嗯。”赵启明点点头。
幸好没过多久侍应生就上菜了。
赵启明只顾埋头苦吃，其实菜是什么味道，他完全没尝出来，不管吞下去什么，都感觉涩涩的。
贺宸吃得很慢，很优雅。有时抿一口酒，有时盯着他看。有时让侍应生给他加水，中途还站起来用餐巾帮他擦了一下嘴角……
“你跟别人吃饭有帮人擦过嘴吗？”赵启明问，“我感觉你好像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没有。”贺宸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心疼。”
“因为脸上的伤吗?”赵启明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却没有多少说服力，“早就不疼了，只是痕迹还没消……”
赵启明望向窗外，中心广场的繁华景象尽收眼底。
那是一个巨大的购物中心，午后阳光明媚，虽然不是周末，来来往往的人潮川流不息。
这顿饭，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仿佛还没有赵启明等在门口的时间长。
中途贺宸接了一个电话，大概是公司有什么事，赵启明听出来是贺正礼的声音。
两人干坐了一会儿，赵启明终于开口，“你有事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坐一会儿……”
贺宸微微一愣。
沉默片刻后，他站起身，轻声说：“那好，我先回去了。有事随时联系我。”
赵启明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贺宸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见赵启明静静的坐在那里发呆，模样甚是可怜。
他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有些不舍，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贺宸站了一会儿，默默离开了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