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并没有对这个问题倾注多少时间去思考，毕竟冰狼本来就是阿正的手下（算吗？），对面那人不管是和冰狼有关还是其他，最后都和阿正这人脱不了关系。
而且，阿正对于自己的态度好像并不是敌对，还挺……友善？
江明就这么神游天外的时候，手脚的动作却没有停止，即便是王八拳，只要速度快，肯定能压死老师傅。
这就是对现在这种情况的最好诠释，至少在江明看来是这样的。
而现场情景确实很对得起江明心里的想法，至少面具人，表面上的确被压制住。
面对江明非一般的出手速度，面具人只能“笨拙”地左闪右避，尽力避免左手上的网子被江明接触，一时之间显得有些狼狈。
至少表面上如此，在江明看来是这样，但也仅限于此。
哪怕江明使用了全力，依然无法摸到束缚小黑的网子。
这很让人沮丧。
不过不能急，一定有其他办法。
面具人再一次用剑背拍开对自己伸出咸猪手的江明同学，后退一步，稍微远离江明的“进攻”范围，有些不耐。“刚才我说的你是听不懂吗？”
江明喘了口气，重整旗鼓，长时间的共鸣对于他来说负担并不小，“你到底是谁？和阿正什么关系？”
面具人被这个名字弄得有些恍惚，忽然意识到什么，笑出声来，“阿正，哈，陛下真是会玩！”
说是这么说，其实他自己也差不多，明明可以直接离开，以他的水平，想要甩开一个还是萌新的江明其实并不困难，但他就是想“磨砺”一下这个未来的……好像自己也挺会玩，哈哈！
“陛下？”江明对于面具人说出的这个词有些怪异，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称“陛下”？难不成是神经病？阿正的确有些神经不正常的样子，莫非眼前这个也是？
所以，他们是病友？
虽然没得到什么有用回答，但至少确认了一件事，这个面具人的确和阿正有关系。
既然如此，那么只好稍微用点激烈一点的手段了。
江明眼神沉静下来，身体慢慢放松，但是精神紧绷到极点。
“唰！”一声，江明从原地猛然窜出去，带起阵阵风声，这一次他继续全力共鸣，但攻击形式却和上次迥然不同。
这一次江明选择把抢夺小黑的目的放在了第二位，第一位是揍面具人一顿！
拳风呼呼，草屑纷飞，十几年来江明基本没怎么打过架，也就觉醒之后打过那么几回，自然称不上有什么经验和套路，他会的只有两套，野球拳和王八掌。
俗称，夏姬吧乱打！
对着脸就莽莽地往上糊！
江明这种没有套路的硬来对于面具人来说其实并不难对付，动作幅度大，用力也不合理，呼吸还很乱，根本不会分配，明明很轻易就很躲开。
但很烦！
面具人被惹得有些冒火，只好再次用剑拍上去，希望以此逼退这个小王八蛋，毕竟江明的出手速度和反应速度都比自己快，心态受到影响的话，很容易被人抓住破绽。
怎么这人歇了一会，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原本精打细算的刺客，现在忽然变成了一个勇猛冲刺的先锋？
这是高情商的说法，低情商就是，没脑子的莽夫！
看到面具人一剑拍过来，江明眼神一凝，心下一喜，机会来了。
他不退反进，无视拍来的剑背，不，不是无视，而是顶了上去，用更极端，更不那么迅速地动作，用身体顶了上去，去顶那看上去就非常锋利且灼热的剑刃。
“他要自杀？”
察觉到江明的动作，面具人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是江明想不开，过于震惊的想法让他忽略了江明贴上来的动作不像之前那么迅捷。
但顾不了那么多，面具人千钧一发之际，猛然收力，撤回拍上去的剑刃，自己可不能真把江明杀了，再小的几率也不行，不能赌。
然而就在面具人收回剑的那一瞬间，一抹笑容浮现在江明的脸上，他动作不停，欺身上来，伸手一抓就碰到了拘住小黑的网子。
“得手了！”
“不好！”
截然不同的情绪分别浮现在江明和面具人的心头，江明是一种算计成功的喜悦，而面具人则是惊恐！
是的，惊恐！
不是恼怒！
也不是羞愤！
是惊恐！
因为这是张真·剑网啊，不能把它看成是一张普通的渔网。
这张网的每一条丝线都是剑气凝聚而成，锋锐无比，不仅仅有拘束的效果，自然也有杀敌的效果！
然而这个时候，由于震惊江明用身体顶剑的做法，面具人的反应已经慢了半拍，而因为上一次撤剑的做法，也让他这一次不假思索地选择了与之相近的做法，他下意识解除了剑网！
这种思维上的惯性是战斗中的大忌。
原本他不该出现这么稚嫩的失误，但种种原因结合在一起，让他做出了这匪夷所思的一个选择。
不，不仅仅是他自己做出的，还有别的原因！
他解除剑网的那一瞬间，感觉到了锚定自我的那部分源力不正常的波动，是规则型或者心理干扰型的能力！
恶听！
是谁的？
江明？
不可能！他还没有完全觉醒！
玄葵？
也不可能，玄葵的设定中没有这方面的能力！
不管面具人如何震惊动摇，脱离束缚的小黑和欣喜若狂的江明可不会等着面具人回神！
“小黑！”
伴随着江明的一声轻呼，心意相通的二者顿时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小黑砰然炸开化成一阵黑雾，快速融入江明体内！整个过程在一息之内全部完成，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别扭，就好像演练了无数遍一般。
蕴灵化！
然后，转身就跑！
江明一共有两次在战斗中蕴灵化的经验，第一次被追着跑，这一次，还是被追着跑。
不同的是，上一次是小黑主导身体，这一次是，江明。
所以，这一次，就不用撅着屁股，四肢着地了。
“你找死！”
从愣神中恢复的面具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出离愤怒，整个人被一股无名之火笼罩，完全失去了之前“玩乐”的惬意。
因为，江明和玄葵的蕴灵化和一般的蕴灵化有所不同，一般的蕴灵化是指唤灵系能力者与自己召唤出来的唤灵合二，或者合多为一，但这其实是在发动一种能力效果，哪怕固化、刻录，依然免不了对源力和体力的消耗。
但是江明，不，玄葵是人造神只，它本身就可以寄居在其他媒介上，用以获取认知设定，稳固自身。
换个说法，大家可能会更明白一点，那就是玄葵是香火神，它需要人间的香火供奉才能维持神位。
而玄葵本身就不是肉体生命，是一种更虚无的意识生命，它和某些东西结合在一起时才能抽取泛认知或者源力维持自身。
这是生存状态，不是能力效果！
这种认知神只的生存状态，是“天生”的，设定好的，不需要消耗源力和体力！
这种蕴灵化状态下，江明就是玄葵的神台，几乎没有办法强行分离！
也就是说，哪怕面具人现在让蕴灵化的江明失去意识，这种蕴灵化状态依然不会解除。
就是因为看穿了这一点，面具人才会如此恼怒。
但这一切都得，把玄葵，不，是现在的江明重新抓回来再说！
面具人再次化作一道红光，冲着江逃跑的方向追去！
有得就有失，江明蕴灵化之后的确暂时逃脱了，而且面具人也不好再抓捕小黑，所有目标都会集中到江明身上，但是相对的江明也失去了入小黑那边化作一团烟雾移动的极速，就算他现在的状态比共鸣时更好，奔跑的速度更快，依然比不了之前。
从刚才的一系列试探中，江明已经看出来，这个面具人不仅和阿正有关系，而且对自己的态度也很怪异，不像是阿正的那种亲近。
像是对待一件宝贝一样，生怕自己磕着碰着，所以江明才堵了一把，直到已经逃出面具人的视线，江明的胸口依然传来阵阵滚烫的感觉。
感觉非常真实，就好像胸口要烫伤一样。
靠，不是感觉非常真实，是tm就是真的烫！
是挂在胸口的源晶，在发烫，并且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挥发！
“千方残光剑！”
一道火红色的长剑越过江明，一化为二，二化为四，顷刻之间，无数道剑影出现在江明的头顶，朝着江明的方向次第落下，剑身锋芒毕露，剑气纵横，犹如蛟龙出海，气势不可阻挡。
漫天剑影先围成一圈，包围住江明，限制他的活动空间，随即由外向内，下落不停，每一剑都足以开山裂石，哪怕江明知道面具人不会真的伤害自己，但这么多剑影，万一对方真的操作失误，岂不是真的丢了性命！
不消片刻，无数剑影化作囚笼，逐渐压迫江明的自由行动路线。
江明不是没有尝试过突围，但确实找不到什么好办法，下落的剑光成为障碍，还有无数剑光悬在高空以作策应，如果江明越过落下的剑影，天下并会落下更多剑光逼迫江明回到包围圈。
片刻之后，被完全控制住的江明被无数剑影化成的光绳捆绑住，带到了面具人的身前，这一次面具人没有在剑气化丝，而是用纯粹的法力化成绳索。
“出来吧，别逼我！”
面具人冷冷的声音传到江明耳中，江明知道，这不是在对自己说话，而是对小黑。
“我不会放小黑出去的，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
这就是江明唯一的依仗，自己的性命，依然可以确定对方不会杀自己，那么当他的目的和江明的性命相违背时，谁的优先级更高？
这一刻的江明，头脑变得无比清醒，想法更加灵动，哪怕被限制了行动，也无法阻拦江明这一刻对于对方的试探，这一次他又是在赌，但又不是在赌，他有一种非常笃定的直觉。
对方绝对不会杀自己！
胸口的源晶更加烫了。
面具人沉默数秒，冷声道，“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吧，江明！”
江明：靠？直觉出错了？不对，这直觉哪来的？小黑的？还是……
江明扯动了一下僵硬的嘴角，“有话好说，要不你说一说为什么抓小黑呀，我们就不能友好商量一下还有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如果直觉出错，那么只有拖延时间了！
从江明发出定位到现在已经过去近半个小时，也不知道那个高手高手高高手来的快不快，说是立刻赶来，但是吧，心里还是没底。
那么只能以高手来不了的最坏情况做打算了。
“没有，玄葵是我们用两百多年，十几代人的辛苦孕育而成的支柱，没有替代的可能，你把它放出来，我可以不再追究你刚才所做的事情。”面具人的话虽然还是很冷淡，但这一次是对江明所说，所以语气稍微有些缓和。
江明迟疑了，两百多年，十几代人这些词语让他有些惊愕，他感觉自己好像接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这些人，不，是阿正到底想要做什么？
但是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江明接着问道，“你，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面具人的眼神透过面具的空洞直直射到江明的眼中，那是一种绝望中带着希望，希望中饱含坚定，坚定下却又隐藏着无数痛苦的眼神，成分太复杂，江明分不清自己到底看到了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看着这双眼睛，江明感觉到一丝熟悉感，“你，有眼屎，肝火太旺，不要熬夜！我们今天就此结束怎么样？大家都回去补觉，休养身体改日再约？”
面具人无视了江明转移注意力的耍宝，“虽然现在的你还不应该知道，但是总归会告诉你，”他顿了顿，抬起头，好似在追忆过去，又好似在展望未来，“你觉得现在的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这是什么问题？怀疑现实？幻想性障碍？还是妄想症？
江明的小脑瓜想不通面具人问自己这个问题的理由，只好扯着嘴角笑道，“大兄弟，你该吃药了！”
“哈哈哈，你这个回答真有意思！”面具人仰天长笑，笑声传得极远，震荡山林，回声不绝于耳，几息之后，他停下笑声，缓缓说道，“不过你不该叫我大兄弟。”
江明：很好，这人被自己带偏了！
江明继续保持脸上僵硬到不像话的假笑，“那该叫你什么？”
面具人没有再接江明乱扯的话头，眼神变得锐利，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江明，不要怪我，幸好你现在还有两具备用身体，我只好把你的意识抽出来，让你换个身体了！”
江明：靠！这人来真的！
面具人把手中的长剑对准江明的咽喉，声音有些发颤，但依然逐字逐句清晰无比地说道，“玄葵，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出来！不然……”
面具人说到这里，停顿了许久，就在江明都感觉他说不下去的时候，面具人这才接着说道，“不然我就只能杀了江明让你无身可栖了，我数到三！”
“三！”
“靠，大哥，你冷静点！”
江明这个时候真的有点慌了，他能感觉到面具人这个时候做出的决定有多么坚定，话一旦说出口就不再回头的那种坚定，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二！”
“别冲动，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江明这个时候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算他的脑子现在无比清醒，无数念头像是走马灯一样飞快掠过脑海的，但都没用，形势比人强，实力比人弱，再好的脑子也架不住愣头青啊，就算他现在的直觉无比敏锐地告诉自己，不会有问题，自己肯定会安全，但，事实真的有些戳穿幻想。
“救命啊！”
江明的身上已经开始腾起黑雾，是小黑准备出来了！但被江明本能地压制住了，就好像小黑会抵制融合分离，江明同样可以干涉这一步。
“住手！！”
一道嘹亮的声音传来，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垂到腰际的堕马髻被下落的风压带的高高翘起，人落地之后，头发才缓缓飘落。
窈窕的身影挡在江明身前，一把钢制长剑挡开了面具人指向江明的火红长剑。
江明：大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