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看得到远处的景象，而且也能感受到从那边传来的很明显的空气流动。
但是伸出手来，却在空荡荡的空间中触碰到一丝阻碍，如同伸手进入一团异常粘稠的胶质之中，越往前伸，那股阻力越大。
“这个就是离界的边缘吗？”
“应该是。”
“但是这里有什么？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想验证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
“你还记得离界的进出方法吗？”
江明的声音悠悠，仿佛又在自言自语。
“放任源力，收束源力。”
“那为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
“那这种方法是怎么发现的？”
“我也不知道。”
“这两种方法只对没被人控制的野生离界有用，在日本那边，那个有主的离界就无法通过这种方法进入，反而需要钥匙。”
“别让我动脑子，会坏掉。”
“那么我猜测，其实之前的方法都是以一个前提为基础的，那就是离界本身就有出入口。”
“有点道理。”
“那么出入口在哪呢？”
“正常来说，一个封闭建筑的出口都会在建筑的边界上，那么一个封闭离界的出口在哪呢？最大的可能也是在边界之上。”
“你说得对。”
“小鬼，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海神追了上来，口中怒喝，又是接连几戟刺来。
但是江明完全不与他纠缠，纵身躲开后沿着边缘飞行而去，。
如果单论近身搏斗，两个江明绑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因为这需要经验，需要学习。
但要论逃遁速度，海神只能在江明背后吃尾气，因为这不需要学习，只需要认知，心中确信，自己一定比对方快就可以了。
江明一只手抚在边缘那层怪异的胶质上，沿着这层壁垒快速飞驰，身后的海神紧追不舍，三叉戟被他舞得虎虎生风。
江明眼中精光一闪，一瞬间他好像看到海神越过了那层壁垒，而且没有丝毫阻碍的样子。
“这层壁垒只针对外人吗？”
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江明就摇了摇头，不对，如果不阻碍的话，刚才海神应该也会直接越过这层阻碍，但是他没有。
虽然看上去好像没有阻碍，但海神却下意识地选择不离开这里。
“人都追上来了，你的法子呢？”
“急什么？”
“好好好，我不急，那你快弄死他！”
“真要打正面，我们是没希望取胜的。”
“那……”
“但这个世上并不是只有正路可以走，歪路自然也可以。”
“那快发挥你的歪门邪道啊。”
“来了。”
又是个大转弯，江明再次甩开海神的追捕，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让身后追捕的海神正面迎接上正午时分，大气层稀薄，没有遮挡的璀璨烈日。
“太阳拳！”
“什么太阳拳，掌灯就掌灯，还太阳拳！”
“你上次使用这套战法打那个安的时候，我就觉得挺有用。”
“你抄袭？！”
“呵，不，是原创！”
就在海神被烈日和“太阳拳”的瞎眼套餐两连击后，趁着他捂住眼睛暂时活动受限的瞬间，江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
手印一掐，无明剑带上翠绿的光辉，以一种比江明更加猛烈地速度直接冲向了海神。
就算被强烈的光线晃花了眼睛，海神也没有自乱阵脚，他只是下意识伸手捂住了眼睛，随后又意识到这个动作很危险，立刻又放了下来。
停下追击的动作，海神闭上刺痛的眼睛侧耳倾听附近的声音。
一道呼啸风声疾驰而来，海神嘴角微微一笑，小鬼头就是小鬼头，战斗经验还是太浅，以为这点小花招可以妨碍到自己。
他浑身肌肉崩起，挥舞过无数遍的三叉戟再次舞动起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提前拦截到攻击过来的事物之上。
如果是那个小鬼头，这一击，定可以杀他！
然而，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三叉戟好像击中了某个异常坚固的怪异物品，不是肉体，但也不是金属。
是什么？
忽然，他感受到自己的躯体好像被什么东西扛着快速移动起来。
当他还在诧异自己没有击中敌人的时候，海神就感觉到自己好像进入了一团水流之中，眼耳口鼻都被一股怪异的液体覆盖，窒息感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肉体上。
作为海神，哪怕是被人供奉而出的海神，他也是能在海洋之中任意遨游，有什么水域能让他产生窒息感？
心思电转之间，海神想要挣脱江明的环抱，结果挣了个空。
江明以海神为肉盾，冲开了离界的边界，这个只会阻挡他这个外人，但又不会阻挡自己刃的那层边界。
为保万全，江明抱着海神往边界冲过来的时候，全靠之前飞行的惯性。
他收束了源力，解除了所有的能力效果。
就这一瞬间，他好像见到了阎王爷，物理上。
稀薄的空气，强烈的紫外线和各种粒子射线，以及常人无法忍受的温度在江明的身体上肆虐。
哪怕冲破边界的时间不足一息，依然让江明差点失去意识。
好在一切顺利，海神没有预料到他的一系列动作，呆愣了瞬息，就是这一点点延迟，让江明接下来的目的得以达成。
突破那层边界胶质的感觉和脱离离界时的感觉非常类似，但又有一些不同。
冲出离界的瞬间，江明不再拘束源力，重新发动遁术，瞬间远离海神的位置。
但是，让江明没想到的是，海神的动作却没有江明预料中的那么迅速，他好像坏掉的录像一般，动作一顿一顿，慢慢朝着江明原本的位置攻了一戟。
江明眉头一皱，他尝试着御剑攻击了一下海神，但是无明剑好像和海神不在同一处空间一般，直直穿透了海神的身体，没有丝毫的阻隔。
江明陷入思索之中，随即，他好像看透了什么一般，点点头，不再白费功夫。
周围空荡无比，没想到来到离界之外并不是回到了现实，而是来到这一处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这片空间可以是纯白无瑕，也可以是漆黑无光，但不管如何都不影响江明看到其他东西，或者说看到海神的样子。
过了大概一分钟，也许是两分钟，就好像恢复信号的手机一般，看视频终于不卡了，海神的影像逐渐开始流畅起来。
在海神的意识中，江明上个瞬间还环抱着自己移动，但下一个瞬间，海神就感觉不到那种被人顶着的感觉，江明早已离开。
眼睛还没有完全恢复，海神猛眨几下眼皮，眯起眼睛查看四周，终于看到了在远处上下打量自己的江明。
“小鬼，怎么不跑了？”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江明好像平常聊天一般对着海神问道，随后，也不管海神是否会回答，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里是世界之外。”
“啊？”海神一愣，这个精神分裂的小鬼是不是彻底疯了？
“你看，你脚下什么都没有！你该掉下去的！”江明歪头指了一下海神的脚下，空荡荡一片，确实什么都没有。
海神一个踉跄，真的如同江明所说的一般往下方落去。
明明这里什么都没有，但海神却感觉到耳畔呼呼的风声，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但下方都没有，他可能会永远这么下落下去。
江明看着位置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却好像在不断坠落的海神，再次皱起眉头。
不对，海神心中一动，就算自己脚下什么都没有那又如何，他本来就会飞行，没有支撑物又不会影响自己。
刚想到这里，海神下坠的趋势立刻停住，他一个扭身稳定身体，转过来头看着江明，脸色前所未有的严峻。
“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罢了。”
“哼，装神弄鬼！”
海神不去想刚才怪异的情况，他重新操起三叉戟冲上来，就要给江明来个穿刺服务。
“你看，这里是意识的海洋，心灵的领域，不属于这里的武器不该出现。”
话音落下，海神三叉戟仿佛泡沫一样炸裂开来，就这么消失在海神的手掌之中。
海神心头大骇，他的三叉戟居然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消失不见，还没攻击到江明，海神已经失去了方寸，他撤离江明的身前，想要从其他地方找到三叉戟的身影。
海神歇斯底里，“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把这个认知告诉他了而已，是他自己认可了这个事实。”
“呃，为什么你说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我就听不懂了？”
“还记得和阿正聊天时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阿正说，虽然能力者觉醒的能力千奇百怪，幻想能力也几乎无所不能，但有两种能力却从来没有真正出现过。”
“啊？”
“你不记得了呀，阿正说，这两个能力，一个是“言出法随”，一个是“逆转时间”。”
“不对吧，这两个能力听起来也不是特别bug，为什么不会出现。”
“你真的是不记得了，为什么这两个能力没出现过呢，那是因为，这两个能力其实从一开始就被所有人都掌握了。”
“你在开玩笑？”
“嘿，很简单，因为认知啊，逆转时间不用解释，所谓言出法随，还有一种说法，那就是“言灵”，这个能力明明在其他异能作品中经常见到，为什么在这里没有呢？”
“为什么？”
“你做捧哏真的太合适了。”
“我没演，我真想知道。”
“因为，我说，这里不是海神的领域，你的神力在这里没有丝毫作用。”
江明冰冷的话语在海神波塞冬的耳中回荡，让他想要尝试爆发的动作瞬间凝滞下来，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原本澎湃的力量瞬间消退，再也找不到一丝踪影。
“不对，不对。”
海神再次冷静下来，他仔细揣摩了刚才江明给他做的几次示范。
他目光一凝，尝试开口，“我说，你，无法开口说话。”
“啊……”
江明张开的嘴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跳脱的眉眼间忽然变得有些怪异，但眼神深处，却又对这种情况感到有趣。
“不要动摇。”
脸上冷漠的江明静静开口，说出的话语没有一丝波动。
“你看，这里什么都没有，所以你我也该坦诚相见。”
“你个露阴癖，我就知道你脑子有坑。”
“我说过了，不要动摇，不论我说什么，他说什么，你自己说什么，都不要动摇。”
“那也掩盖不了你是个露阴癖的事实。”
“我不是！”
江明身上的衣服好像幻影一般闪烁了几下，但最终依然好好地维持在他的身上，虽然有些虚幻，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但的确还在。
反观海神波塞冬，他的盔甲就如同初雪照见烈阳，缓缓融化。
“不对！”
海神嘶声呐喊，想要阻止全身盔甲的消失，但没有作用。
见此，他也不再探查这片怪异空间的秘密，直接冲向了江明，就算只有肉体，他也自信可以一拳打杀掉这个疯癫的小鬼。
“你看，这里没有斗争，充满和平，你我应该坐下来聊聊天，喝喝茶，不该打打杀杀。”
“呕，你这话真虚伪。”
“修真第一阶段你是白做了吗？到现在还在影响我？”
“我哪里影响你了？”
“呵呵。”
明明想要出拳的海神停滞在半空，这一拳是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就那么僵持在那里。
他真想把这一拳打在对方脸上，但却根本无法做到。
“你看，我赤手空拳，公平起见，你是不是也该放下兵器呢。”
海神波塞冬连续几次试探已经明白这片空间的特异之处，他大概也弄懂了一些运作规律，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本来就没有兵刃，何须卸下呢？”江明两手一摊，满脸无辜，要不是右手还持有无明剑，这句话大概要可信很多。
海神差点被这人的无耻恶心到，“你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说，你不该在这里，你该回到你来时的地方。”
“啊，你好不容易把他带过来，你居然又要把他送回去？”
“我是要送他回去，送他回老家去。”
“啊？”
“我说，你该回到你来时的地方，回到混沌无序的初始之地。”
“你在说什么鬼话？”海神还想继续挣扎，但是他的身体已经先他一步开始下沉，缓缓下沉。
不同于之前下坠时没有移动分毫的动作，这一次海神的位置真的开始改变，他站立的高度开始渐渐低于江明。
“不可能，我只会回到我的领海，哪里也不会去！”海神的挣扎总算起到了一点作用，他下沉的动作停了下来。
“啧！这家伙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是我。”
“你怎么了？”
“我不想让他简单的回到意识之海了，我要杀了他。”
“也好！”
江明抬起头来，一只眼睛泛着幽幽绿光，眉头挑动，虽然冷漠却也掩盖不了那一丝天真，另一只眼睛瞳孔黝黑，眼神深沉如海，让人根本看不出心中所想。
他盯着下沉的海神，缓缓吐出三个字。
“你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