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白晓来说，星海星盗团意味着什么？
新的公司，亲切的伙伴，还有……家。
白晓仍旧记得那次巳星的演讲。演讲的空间不算开阔，巳星的声音也不算大，但她的声音环绕在房间里，逐渐扩大——震耳欲聋。
白晓也记得同伴们的欢呼声。
她们是如此信赖领导星海星盗团的三人，将自己的性命，过去和未来都放在了星盗团里。
那么，白晓自己呢？
她背负着自己的过去，将自己的未来放在了星盗团里。
只要她之后能够住在那间小小的，属于她的宿舍房间里，每一个月都能拿到相应的工资。那她现在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但她和别的星盗团成员不同。
她紧握着自己的性命。
白晓呆呆地坐回床边，看着敞开的衣柜门出神。衣柜里挂着好几件衣服。她带来的那件外套挂在最边，边上挂着白鸮的那件黑大褂和学院配置的外套。
里面还有几件用来替换的衣服。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孤身一人，孑然一身。
但现在不一样。
她有了朋友，有了相熟的人。她们不会把她当作白鸮，会笑着叫她白晓。
她也不想再回到一开始那样了。
白晓抿了抿嘴，把刚才混乱的思绪理了理。
现在她远在01星系，自然不应当在现在就赶着悼念几人。而且……还不能确定遥星说的到底是不是巳星几人。
她初步整理了思绪，便更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小。
她昨晚睡着的时候，白鸮还在梦里和她说，她和紫star搭上了线呢。前后应该也不过是半天时间，紫star不可能变成了死人。
再说……
虽然白鸮不那么靠谱，但怎么说都不会放任她们几人不管吧。既然现在白鸮没来和她说什么，那就证明事态还在接受范围内。
白晓也说不清自己这么想，是不是在宽慰自己。但至少，她没听到她们几人的死讯，她就不能先当她们已经死了。
白晓深吸了口气。
她再翻出手机，发消息问遥星。
【白晓：你们那里还好吗？】
【遥星：一切安好。我正前往01星系，三天后会到。】
白晓松了口气。
她不敢问遥星方才的那个梦，也不敢问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害怕从遥星的口中，听到熟悉的人死去的消息。哪怕她现在的想法只是美好的幻想，她也希望这样的幻想持续得久一点。
白晓看着那条“一切安好”的消息出了会神，这才再问：
【白晓：需要我离开学院吗？】
久久未再有消息来。
白晓握着手机等了许久，久到手机微微发热，灼得她的手心发麻，她都没有再收到遥星的消息。
白晓吸了口气，将心里的不安压了下去。
她换了个人问。
【白晓：今晚几点吃饭？】
【白鸮：？现在好像是中午吧。但你想现在就吃也不是不行。】
看白鸮还能和她开玩笑，白晓忍不住松了口气。她再和白鸮东拉西扯了好几句，这才小心地问：
【白晓：星海星盗团那边都好吗？】
【白鸮：都好啊。】
【白鸮：你听说什么了？】
白晓一怔。她自觉刚刚自己没暴露出什么对同伴的紧张，字里行间也都是在和白鸮拉扯闲话。
她问了白鸮，白鸮便回她。
【白鸮：你要是没听到什么星海星盗团的流言，怎么可能会来问我。】
白晓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发消息：【我总感觉她们不安全。】
【白鸮：放心，我盯着呢。】
虽说白鸮这么说，但白晓思来想去，还是放不下心。她看着手机纠结了一会儿用词，便看到白鸮发来了新的消息。
【白鸮：不过确实有急事要麻烦你。你没法等测验结束再离开学院了——近几日有新选民的选举会议，我需要你参加选举。】
【白晓：？】
【白鸮：你先看。】
她——她知道自己刚刚都发了什么东西吗？
白晓看着对话框，忍气吞声地把自己想骂人的话都咽了下去，再点开白鸮发来的文档。
一张浅白色的半透明光屏弹了出来。
白晓眨眨眼，把这张光屏上显示出来的文字缓慢往下划。
白鸮提到的选民选举会议，是只在01星系开展的选举。不过参与会议的人会来自各个星系——毕竟有很多从01星系毕业之后，去各个偏远星系任职的帝国人嘛。
在选举会议中，会选拔出若干帝国人，与现任女帝一同组成引导帝国前行的——像是内阁那样的组织。
【白晓：我会被别人把老底都掀出来的。】
【白鸮：别担心，你用我的身份参加。】
【白晓：？】
大概是白晓发了两次问号，白鸮终于舍得多花点时间，来好好地和白晓解释这件事了。
【白鸮：你参与选举会议，在选举过程中，我会找机会和卡罗兰聊聊。如果能让她主动放弃最好，如果不能，就直接刺杀。】
【白晓：为什么突然开始赶时间了……】
【白鸮：卡罗兰打算让所有她认为的下等人，都给她的实验陪葬。不管是她认为基因不优秀的帝国人，还是所有的非帝国人，都会死。】
【白鸮：虽然现在星海星盗团的人还在战斗，但我估计她们撑不了太久。卡罗兰把整个舰队都拉过去了，应该只等选举结束就会开始屠杀。】
白晓拿着手机的手一抖。
连带着被她拖到边上的光屏也晃了下。浅白色的光斑在她的眼底晃成一片斑驳的湖，湖底是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的星海星盗团。
白晓问：【我要做什么？】
【白鸮：按照往年的惯例，选举一共有三轮。在三轮结束后，卡罗兰会依次面见选举的前几名。】
【白鸮：王城里有历代女帝施加的屏障，无法让任何精神力生效。即便是卡罗兰也没办法突破。那个时候，也是卡罗兰防御最薄弱的时候。】
【白晓：……我应该打不过她。】
【白鸮：没让你打。学院里还有些我之前留下来的人脉，今晚我会在你的宿舍房间里联系她们。】
【白晓：我再提醒你一下，我住的宿舍不是单人间……】
【白鸮：我知道，没事。你下午正常上课，我们晚饭时间在宿舍见。】
白晓：“……”
她戳了两下聊天框，删删改改了好几遍想说的话。
但她的手刚按上发送键，就看着和白鸮的聊天框退出了。
她再戳戳，没能打开白鸮的联系人聊天框。
她有很多话想骂，但她连白鸮的聊天框都打不开。
白晓愤愤地戳手机屏。
可惜她的手指不是金属做的，不然保准能把屏幕戳出个洞来。她戳屏幕戳的手指痛，再气哼哼地躺回床上，抱着枕头翻来覆去。
脑袋里乱糟糟的。
白晓举起未被点亮的手机屏幕，看着黑色屏幕里倒映出的自己。
眉眼微动。
她做出白鸮那样的表情，再抬高眉将表情揉乱。
她本就和白鸮有九成九的相似。只要她再让表情强硬些，看起来便几乎是白鸮本人了。
不就是假装自己是白鸮，去骗人嘛。
为了朋友们，她……
不，不是为了朋友们，而是为了她自己的未来。
她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