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
酒厂战时指挥中心，情报简报室。
冰冷的蓝光从巨大的全息屏上弥漫开来，映照着一张张凝重的面孔。
空气仿佛凝固，只有设备低沉的嗡鸣与压抑的呼吸声交织。
“所以，”雪树清冷的声音划破沉寂，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摆在我们面前的，到底是什么？”
波本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交叠，指尖在触控板上轻轻一划。
屏幕上的图像随之变幻，无数幽蓝色的数据粒子如同有生命的深海水母，聚合又散开，最终仿佛凝结成一只冰冷的巨眼，隔着屏幕无声地凝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个所谓的‘智体’，”波本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带着一丝抽丝剥茧般的分析感，“展现出多重截然不同的行为模态。在某些情况下，它的渗透和破坏模式，更接近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高度复杂……计算机病毒。”
他稍作停顿，将手中的电子资料簿翻过一页。
“然而，”他话锋一转，语气加重，“在另一些实例中，它的组织结构和扩散方式，又更像一个庞大的、具有集体意识的线虫网络或僵尸网络集群，协调统一，难以根除。”
一旁的野格酒晃动着杯中如血般醇厚的红酒，优雅地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笃定：“它的核心危害在于，会肆意扭曲、污染它所能接触到的所有数字信息。就像一种……拥有自我意志的数字癌变。”
“没错。”詹姆斯面色无比凝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的胡茬，“一旦被其感染，任何以数字形式记录、存储和传输的信息——从一行代码到一份绝密国策，其真实性与完整性都将不再可信，存在被无声篡改、永久污染的极高风险。”
“最初，还未发生朗姆叛逃的前两年至五年间。”波本双手指尖相对，置于颌下，“它的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全球新闻网络和社交媒体平台。当时我们并未过多干预，甚至……”
他略微停顿，选择了一个更中性的词，“……持观望态度。因为它当时制造的混乱，往往在客观上与我们的某些短期利益方向存在交集。”
“但是，一切在两周前彻底改变。”一位身着日本自卫队高级军官制服的男人沉声开口，他是东京方面的特别联络官。
也是组织与军方的联络者，与高层密切合作了多年。
“‘智体’渗透并彻底攻破了沙特阿拉伯情报总局GIp的多重物理隔离网络。”
“并且，”野格酒啜饮了一口红酒，细细品味后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他放下酒杯，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它成功窃取了沙特耗资巨大、高度保密的‘先知’项目核心——一个已初步具备非线性自主学习能力的强人工智能原型。”
“随后，”他做了一个“消失”的手势，“它便带着这份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战利品’，在全球数据云的深处隐匿了踪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詹姆斯的声音沉重地接上，每一个字都像敲在众人心上：“自那场窃取之后，它的感染率呈爆炸式增长。一夜之间，全球监测到的异常数据活动飙升了上万倍。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额外的氧气来陈述这个事实，“它的扩张速度，是以我们无法理解的指数级进行的。我们已经失去了对其规模和上限的预测能力。”
“也就是说，”雪树刻意停顿了片刻，随后逐字抬高音调，冰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智体已经拥有了……感知能力。”
“意思就是说，”那位一直沉默、留着金色背头、气质冷峻的男子终于开口。
他透过镜片凝视着屏幕上的蓝色眼眸，声音低沉，其中闪烁的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深切的绝望，“它已经学会了……自主思考。”
与此同时，通往核心会议室的加密走廊内。
一名白发男子正迈着沉稳而无声的步伐前行。
他手提一个厚重的黑色金属箱，精准地停在一道泛着幽蓝光芒的扫描仪前。
他将金属箱平稳地放入扫描槽，随即高举起双臂，面无表情地接受两侧安保人员严谨的贴身检查。
接着，他张开手掌，稳稳地按在门禁系统的指纹识别器上。
最后，他微微昂首，整理了一下衣领，将面部完全置于人脸识别系统的捕捉框内。
冰冷的电子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扫过。
会议室内，沉重的气氛仍在持续。
“仅在过去的三天内，”波本将他面前整理出的最新情报投射到主屏幕上，红色的警报标识触目惊心，“它就已经成功入侵并部分接管了我们的全球卫星通讯加密信道。”
“世界储备银行的黄金交易结算系统。”
“东京证券交易所的核心服务器，以及……”他顿了顿，“……覆盖东京都的智能电网控制系统。”
詹姆斯用沙哑的嗓音，补充了波本未及提及的、更可怕的内容：“还包括世界航空管制局、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深层数据网络，以及……”
他看了一眼自卫队的代表，“……我们在各大关键地区设立的军事分支机构指挥系统。”
雪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惋惜，甚至是一丝痛楚：“组织旗下控制的多个离岸金融中心和百年积累的加密财富网络，也遭到了毁灭性打击。我们积累了超过一个世纪的财富帝国……”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在此刻……瞬间化为乌有，如同被海浪冲垮的沙堡，变得……一文不值。”
“而且不光是我们。”野格将杯中剩余的美酒一饮而尽，那动作不像品尝，更像是一种无奈的祭奠，“它同样席卷了其他国家。我一手建立的欧洲中央银行内部结算通道……”
他苦笑了一下，笑容里充满了自嘲，“……就在刚才，确认彻底蒸发，连一点数据残渣都没能找回。”
“不止如此。”波本也显露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挫败，“它还同时入侵并瘫痪了全球超过十七个主要国家的国防部署系统、国家级金融清算体系、以及关键基础设施控制系统（交通、能源、水务）。”
“它的攻击……是全面且同步的。我们面对的，是一场全球性的数字珍珠港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