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嫣然捻了捻指尖，目光扫过阶下百余名垂首而立的举子。他们衣衫陈旧、袖口泛着毛边，脊背却挺得笔直，眼底燃着灼灼渴望，倒比京中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多了几分碾不碎的韧劲儿。
“留在这里读书，自然可以。”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响起一阵压抑的欢呼，有人悄悄抬眼望向台阶，触到她的目光又慌忙垂下头去。
一旁的李大宝搓着手笑出了褶子——这些人里有几个是他同乡，家中为供他们赴考，穷得只差卖儿卖女了。
若能留在客栈，起码寒冬里能住得暖、睡得安；可若就这么回去，一路风餐露宿，能不能活着到家都难说，更别提家中那揭不开锅的日子了。
回去了也只能加重家里的负担，还不能像客栈这样能找到伙计。
苏嫣然话锋陡转：“但我这客栈，不是书院，眼下也没这么多岗位容得下你们。”
方才的喜悦瞬间凝成失望，阶下霎时静得能听见风吹过檐角的声响。
“不过除了客栈的活计，别处的差事你们是否愿接？同样是以工抵食宿，有些地方甚至能赚些月钱。”
众人脸上重焕光彩，齐齐躬身应道：“学生谨听神女大人吩咐！”
李大宝偷偷抬眼望她，心里直犯嘀咕：您这话说的还大喘气，把我们的心吊得跟荡秋千似的，忽上忽下揪得慌。
苏嫣然立在台阶上，身姿如松，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
他们脸上的笑容明媚，藏着对知识的渴求，也藏着对未来的憧憬。
苏嫣然也笑了，在她眼中，这些举子，是她扩张事业版图的关键一步。
如今大燕因她声名远播，各国窥探的目光、明里暗里的算计从未断过——唯有大燕足够强，他国才不敢轻易来犯。
而国家要强，经济必先兴，她的商业帝国必须先一步雄起。
只是山庄里的那些兵卒，能奋勇杀敌、能躬身种地，却看不懂策划案、跟不上她的布局。
总不能事事都靠她东奔西跑一句一句的解释吧？她要得是写个方案给出去，底下人就能明白如何操作。
可他们中大部分人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规整，如今有的拖家带口在庄子里安了家，连带着被救回的女子也会慢慢成家，要不了多久新生命就要降生。
可不管外头世道如何，她“神女”护着的人，想学就该有读书识字的机会。
说不定再过些时日，这里面就能冒出独当一面的人才，她也能松口气，做条安稳的闲鱼。
而眼前这些举子，去庄子里教书再合适不过。
她的香皂工坊、手工工坊正在起步期，随着商业帝国的开始，都要扩大规模，管理工坊的重任，本就该交给有文化的人。
从现代走过来的苏嫣然，比谁都信“知识改变命运”。
尤其是卧龙寺那些孩子，与其单纯养大，不如好好培养——说不定在她的引导下，这里面就能出几个精明能干的掌柜，撑起一片天。
比起四处搜罗人才，不如从小玩到大培养，既靠谱，又忠心。
苏嫣然清了清嗓子，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明日我会给你们发一份调查表，填完之后再安排差事。
你们放心，绝对是你们能做的差事，而且，也不会占用你们太多时间，空闲时尽可以来这里看书学习。
但，我这里不养混日子的人，更容不得品行不端之辈，一旦发现，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她顿了顿，目光如利刃般扫过全场，语气骤然加重：
“受我庇佑，还敢做辱没我神女名声的事，后果不是你们能担得起的——说不定，连参加科举的资格，都会彻底取消。”
这话像重锤砸在有心人心里，阶下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她强大的气场镇住了。
“我说的话，你们可都明白？”
立刻有人高声应道：“学生明白！便是再多活计，只要能留在这儿读书，学生都肯干！”
“对！定不辜负神女大人庇佑，好好干活，好好读书！”
苏嫣然微微点头，恍惚间竟有种传销组织头头训话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