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有出乎他意料，眼前这个男生年纪不大，还是个学生。
而且还在华清美院上学，薄景琛有点意外地挑起了半边眉毛，和他同校。
不过，他坐下之后的表现说不上热情，薄景琛还以为他会有点难以接近。
谁料，和他搭上话以后，却发现他有一种和冷淡外表不太相符的直白。
薄景琛喝了口柠檬水，轻笑着扫了他一眼，声音轻柔道：“原来还是个小朋友啊！”
祁连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蹦出来一句：“我成年了。”
盯着薄景琛似笑非笑的目光，他又说：“我今年20岁了，不是小朋友。”
“好，是我说错话了，”薄景琛从善如流地改了口，“不是小朋友。”
“那请问这位成年人先生，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薄景琛说话时笑弯了眼睛，他生了一双狐狸眼，笑着说话时，眼尾上挑的弧度带着一点不自觉的魅惑意味。
让人很容易就卸下心防，情不自觉的对他产生信任。
祁连山觉得自己有点被小瞧了，虽然薄景琛嘴上说着不把他当小朋友，可说话时的语气轻柔又宠溺，明明就是看他年纪小，在把他当小孩儿一样哄。
薄景琛怎么会这么恶趣味啊，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叫祁连山。”虽然有点被当小孩小瞧的嫌疑，但祁连山还是很快回答了薄景琛的问题。
“祁连山。”
薄景琛一字一句缓缓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尾音上扬，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在他耳膜上轻轻挠了一下。
祁连山恍惚听见薄景琛问：“很特别的名字，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说话间，祁连山嗅到了一点浅淡清甜的柠檬香，泡在苏打气泡水里，中和了那股柠檬的酸苦，混合着馥郁的酒香。
让人迷醉。
祁连山贪婪地嗅闻着这股味道，几乎要彻底沉醉，但因为薄景琛的问题，强迫着自己回神。
祁连山端起手中的杯子，叼住吸管喝了一口柠檬水，垂下眼睫注视着杯子里晃动的透明液体。
想要以此来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今晚大概是他前后两世加起来，情绪最丰富，破绽最多的一天。
高长透明的玻璃杯中，清澈透明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荡漾，不知从哪投射来的白色的灯光，透过玻璃杯映在水面上。
白色的灯泡，圆满的形状，像是一弯满月映在湖面的倒影。
祁连山掩饰性的动作全被薄景琛收入眼中，琥珀色的眼瞳里划过一丝笑意。
虽然看上去高冷，不好接近，但小孩儿意外得好懂。
在害羞，而且是因为他。
这个认知让薄景琛心里勃然喷发而出一股子愉悦，几乎是立刻，这种心情就被他表现在了脸上，嘴角不自觉就勾起了笑容。
他还没彻底想明白，这种愉悦的心情到底是为什么，就听到祁连山略显冷淡的声音。
“没什么特别的意义，我父亲姓祁，我母亲姓连，后面随便加上了个山字，就组成了我的名字。”
“大概就是他们随便取的。”
是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薄景琛立刻察觉到了祁连山态度的转变，但大概率不是因为他。
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祁连山对父母的称呼——父亲，母亲。
而不是爸和妈。
这对于现代社会的孩子来说未免有些违和，有点过于严肃官方。
薄景琛猜测，或许是和父母关系不好。
可怜的小孩儿。
薄景琛再次在心里给祁连山贴了一个标签儿。
薄景琛习惯性地抬手，举起杯子，把杯里插着的吸管凑到嘴边，吸了一口，嘴里是空的，吸了一嘴空气。
垂眼一看，这才发现，手里的杯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他把空杯子放到吧台，手搭在木质台面上，食指中指伸出并拢，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台面上敲了敲。
“咱们这一问一答的，感觉有点像警察审讯犯人。”薄景琛看着祁连山，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你刚才帮了我，咱们也算是朋友了吧？”薄景琛微微歪着头，视线停留在祁连山脸上，等待着他的答案。
祁连山点了点头，“当然。”
“那好，”薄景琛稍稍勾了勾唇角，“既然是朋友，那理所当然要对彼此加深了解。”
“我叫薄景琛，今年25岁，职业是服装设计师，有自己的品牌，目前经营着一家设计工作室，也有属于我的服装公司。”
“关于我的消息，你有没有别的想知道的，了解的，都可以问。”
又是一次隐晦的试探。
祁连山愣了愣，薄景琛说的这些他都知道，甚至他了解的远比他以为的要多得多。
例如，他能准确的说出薄景琛身上的身体数据，比如腰围，手围，身高，体重。
还能准确拿捏薄景琛平时的饮食口味和习惯，嗜甜，吃不了一点辣。
甚至连他的睡姿，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薄景琛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祁连山的疑问。
“怎么？”他脸上仍旧挂着笑容，表情未变，像是单纯的好奇，“没有什么想问的？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薄景琛说的话似乎有些歧义。祁连山摇摇头，“你误会了，我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他抬头看向薄景琛，语气很平常，说出来的内容却很轻易就勾起了人的同情心。
“我从小到大就没什么朋友，也不知道该怎样交朋友，所以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薄景琛懂了。
不光是个和父母关系不好的可怜小孩儿。
还是个从小孤单长大，没有朋友，没有玩伴的可怜小孩儿。
薄景琛从小就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他长得精致漂亮，又嘴甜，会说话，会讨人开心。
家里长辈乐意宠他，把他养成了一副有些娇纵的性子，小辈们也不敢惹他生气，怕他向长辈告状。
可以说他就是家里的团宠。
他从小不缺人疼，不缺人爱，猛然间看到这么一个小可怜儿，忽然就被激发起了久违的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