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从看不清道路的冰面走到另一片冰面。
漫无边际的冰原刺激着路明非的回忆，他想起初见小魔鬼的那天，就是坐列车去学院的那天。
小魔鬼在冰原上奔跑，那份孤寂感震撼了路明非许久。
现在他也走在冰原上，不过并不孤独。
“冻手吗？”路明非忽然问韩秋。
“动手？还有一小段距离，别着急。”韩秋撇嘴道：“前面还说那是你爸妈，现在急着动手，你这个大孝子。”
“我说冻手吗？”路明非大声强调。
“对啊，动手。”韩秋同样大声：“你吼我干嘛？”
“你脑子有病，我问你冷不冷。”路明非说。
韩秋恍然大悟，“明白了，没事没事，我不冷。”
“我冷！”路明非委屈地吼着：“求了你一路，你都不给我烤火。”
“都快到了，忍忍。”韩秋甩去头发上的积雪，“不知道这个尼伯龙根该怎么进入。”
“你不知道进入方法的吗？”路明非停下脚步，“靠，你是真的坑货。”
“这话说的，我需要知道吗？”韩秋一歪头，脖子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路明非立刻往后退，“又来强行开门？”
“不，这回有钥匙。”
“在哪儿？”路明非问。
韩秋指着路明非不说话。
路明非愣了许久才明白意思。
一句“woc”是对兄弟最美的称赞。
“肯定有人监视的，你在这里等着开门。”韩秋打着哈欠沿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你去哪儿？”路明非跟上，问。
“我在这里他们会害怕，我先躲着，没事，你不会有危险的。站在门口等待就好，一旦开门，我就会出现。”韩秋催促道：“赶紧给我继续往前走。”
“你明明可以强行开门的。”
“我嫌累。”韩秋态度强硬：“要我处理这件事情，你就必须得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你不会有什么危险，放心。”
路明非还是没回头，跟在韩秋身后。
“你是不敢？害怕？”韩秋深吸一口气，问。
“不是。”路明非像泄了气的皮球，“你有没有想过，我要面对一个要杀掉我的父亲……你躲起来的话，就是我独自面对……其实我确实是害怕，不是害怕被他们弄死，是害怕我想让他死。”
韩秋刚抬起的脚原地落下，他沉默许久后转身，“走，今天我强行开。”
杀伐果断的路明非确实让人解气，但那样路明非就容易变得不像路明非。
不是说变了模样不好，而是路明非本身很排斥这种改变。
一个躺平的人，非得让人家去努力干嘛，他现在也不背负什么命运了。
自愿放弃权力的勇气足以盖过一切，不过这份勇气也可以理解为自私。
“如果我把你老爸杀了，你会恨我吗？”韩秋问。
“不会。”路明非很果断地回答：“但如果有得选，我还是会劝你。”
“懂了。”韩秋抬手，风雪开始更为凶猛，“建议你躲我背后。”
“所以你杀不杀？”路明非按照韩秋要求躲在他身后。
“我也不清楚，要看他表现。”韩秋回答。
……
路麟城坐在会议桌的最末位，他是末日党派的领袖，这诚然没错，但前提是这群老家伙不说话。
在这群老家伙面前，路麟城还做不到一言决定末日党派的走向，哪怕这次会议是路麟城临时组织的。
“各位长老，我相信你们已经看到了，森林的天空开始灰暗，树木逐渐枯萎，有人叩响了森林的大门。”路麟城推了推眼镜，“我需要长老们的支持，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位君王，还有我的儿子。”
“路麟城。”一位老者不满地敲击桌面，“事情都是你弄出来的。我们跟秘党早就断绝了来往，如果不是你当初非得跟昂热合作，会有今天的情况吗？”
路麟城抬起头，尽可能保持微笑，语气平和地问：“如果不是我，又何来森林的存在？如果不是我跟昂热校长的合作，我想现在我们还待在避风港吧？可能避风港也不存在了，毕竟时代发展得太快，而我们与世界脱轨。”
“路麟城，你是在邀功吗？”另一位穿着阿拉伯白袍的长老站起身，“对，你当初带来了很多技术，你的贡献，我们都看在眼里。但功不抵过，你所立下的功劳并不妨碍你跟昂热合作是一步错棋。”
“不仅仅如此。”又一位长老发言了，“你做错了的同时还没能挽救错误。既然你当初已经抓到路明非了，为什么放他走？”
显然这位长老并不了解当时的状况。
最初发言的那位老者接过话语，不给路麟城开口的机会：“他是抓到了，但被乔薇尼放走了。路麟城，你让我们很失望。”
路麟城终于不再继续忍受，他摘下眼镜，眼底的金黄藏着不满和愤怒。
“现在开始说这些话了吗？如果追究错误，你们大可以说当初我不该去追杀零号。但你们不会这样说，因为森林是抓捕零号后才有的，那一次我赢了。跟昂热校长的合作，你们当初也是批准了的。我清楚你们为什么会就此事追责，说白了，输了。你们只愿意看到赢，一旦输了，你们就会接受不了。”
路麟城充满讽刺意味的话语依旧：“我也理解你们，年纪大了，怕输很正常。当初叛出秘党，你们并没有足够的能力带领好手下的人，只有一个虚无的梦，与世无争，躲过一切灾难。相反，昂热开始领导秘党后，末日党派和秘党的差距越发明显。这造就了你们的贪婪，所以当初在抓捕到零号之后，你们赞成我和昂热校长的合作。”
“贪婪并不是坏事，怕输也是人之常情，但贪婪的同时又怕输，就难免显得你们……有些可笑了。”
路麟城话止于此，他观望着几位长老的脸色，一致的难看，有种克制的愤怒。
路麟城知道自己还少说了一些，这些长老贪婪又怕输，并且胆小。
他们不敢罢免自己的职位，路麟城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