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噤了声，那边的玄英和青尾拔出剑开始了对决。沈玄度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招式，心中对谁胜谁负已然有了定论。
小蛮紧张的问沈玄度，“阿姐，玄英能赢吗？”
“能……”
沈玄度的话还没落地，只见玄英手中的剑被青尾击落。人群中发出喝彩声和懊恼声，想来这些人里也分出了输赢。
青尾对玄英道：“我赢了，赌约可作数？”
“当然。”玄英凭剑而立道。
青尾粲然一笑，走近两步道：“那带我去见见你的家人？”
周围的人群看明白了怎么回事，跟着起哄起来。有下注赌输的喊道：“我就说看这位小娘子的武功略胜一筹怎么可能会输，原来是郎有情妾有意。”
周围人跟着哈哈大笑，玄英扭身从人群中挤过去，没想到一抬眼看进人群外的沈玄度和小蛮。小蛮拽过玄英的手腕就走，直到了无人处方开口道：“你喜欢那个青尾？”
玄英一怔，没想到小蛮的语气里会带着质问。扭头看沈玄度，小蛮打她胳膊一连串的又道：“青尾可是白冥的人，他曾经还那样对你。而且长得老气横秋的很，一看就不是好人。你怎么能喜欢他？”
玄英求助的看向沈玄度，沈玄度揽住小蛮的肩膀，“你呀跟个炮仗似的，玄英有自己的主意，你只管替她高兴就好。”
这时青尾跟了过来，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等着。
沈玄度轻叹口气，问：“你们……算了。让爹给你把婚事办了吧，他一直把你当做女儿的。我也一直把你视作亲姐……”
玄英抿嘴低下头，再抬起的时候坦言道：“玄度，我跟青尾打算离开乾京。”
沈玄度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玄英继续道：“当年李初收复海天水城时，是青尾一力促成。当时为了我，他好几次差点儿丧命。他曾经是放弃了我，但后来也是真的为我豁出了命。回想我的前半生，嘴里都觉得苦。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人全心待我，我不想错过。”
“我明白。”沈玄度心里是高兴的，玄英向来有主意，如今有个她想要的归属是件好事，“我知道你要成亲，心里高兴，但一想到你要走，心里也舍不得。”
小蛮在一旁抽泣起来，嘟嘟囔囔骂道：“乌龟王八蛋，你们是亲姐妹，合着就我一个外人，什么事都不跟我说……”
玄英嗤笑，捏她脸颊戏道：“还学玄度骂人呢，人家骂的是自家夫君。你这个蠢的，什么事不到跟前儿猜不到，还骂上我们了。”
小蛮扭过身子不理她，玄英止了笑，深吸一口气道：“玄度，玄甄的事情旁人不敢提，今天由我同你说。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他在这个时候没了。明明一切都结束了，明明马上就要过上安稳日子了，他却没了。玄甄与我相处时间更久，他死了，我的伤心并不比你少。他同我说过，他喜欢跟着你见不同的世面，做些不同寻常的事，他是真的把你当做了自己的阿姐。”
“我知道……”
“你知道这些所以会更难过，但我还想告诉你，不论巡风和玄甄，他们在选择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便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我能想象到他们最后的时候在想什么。”
“他们什么话都没能留下。”沈玄度面上的平静碎裂开。
她一直耿耿于怀，那些离她而去的人，都未能与她真正告别。他们死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巡风为你挡住毒镖的时候，心里肯定在想，幸亏我挡住了，不然遭殃的一定是主子，幸亏我挡住了……”
沈玄度眼泪蓦然坠落，心底是清楚的，以巡风的个性，确实会这般想，但她更希望那时死的是她自己。
“玄甄去找壶翁的时候，同我说李初出了些问题，急需找到人带回来。你有事让他做，他很开心。我能确定，玄甄在救壶翁的时候，想的一定是，阿姐放心，我救下了壶翁，阿姐不用担心姐夫……”
咔嚓断枝声响起，几人转过头去，只见李初一脸苍白的站在树下看着他们。沈玄度的目光在看到他的时候明显瑟缩了一下，她心中无法排解之事，对李初而言更是。
两人自北州回来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即使每夜躺在同一张床上，也都能想到对方在想什么，但就是再难开口同对方诉说什么。
跟在李初身后的董涞打破僵住的局面开口道：“夫人，眼看天要黑了，二爷担心您，特地出城来迎一迎。”
沈玄度嘴角微垂，小蛮立马道：“多谢二爷，我们正说要回去。今天可是有个天大的喜事，咱们玄英要成亲啦！”
董涞忙接话，“玄英姑娘要成亲？那感情好，咱们一起回吧，可商量好了日子？我看明日就开始准备吧，这个我可是老手……”
小蛮和玄英拖住沈玄度的胳膊朝着李初的方向走去，青尾忙跟上。
李初转过身带着几人走上大路，率先上了等在路边的马车。董涞忙让开路，由着玄英和小蛮将沈玄度推上马车。沈玄度矮身进去，等了片刻，李初淡声道：“走吧。”
一路沉默着到了将军街，沈玄度下马车时对小蛮道：“你今夜去沈府陪陪玄英，明天一早我再过去，届时好好商量玄英阿姐的婚事如何操办。”
小蛮狐疑的看了看等在一旁的李初，还未开口玄英把她拉走了。
沈玄度目送两人离开，转身进了李府。李初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住的小院。
董涞张罗着晚饭，中途李初被李丰烨叫走，沈玄度跟着放下筷子，根本就吃不下什么东西。
一旁的董涞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噗通一声跪到沈玄度跟前儿，为难道：“夫人，您顾念着点儿二爷吧，再这样下去，可就……可就……”
“可就什么？”沈玄度不耐道。
董涞豁出去般道：“夫人，二爷命人准备了条铁链子。我问二爷要做什么用，他只拿着那链子发呆。今天去找您前，二爷把那链子放到了你们卧房的床下面，我怕……”
沈玄度近来一直夜不能寐，没再见过李初自说自话，只当万事了结他没了心病。如今董涞一番话出来，她心绪更加烦乱起来。
这时李初突然返了回来，看到地上跪着的董涞眯了眯眼，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