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清霜说完，靖王摸着下巴露出思索之色。
“先前本王也在想这件事，姜家暂时还不能回来，想要嘉奖姜家也无从入手。王府后院，在王妃你之下，可有两个侧妃的名额，不如就让她升为侧妃吧！”
靖王的话音刚落，卢清霜下意识反对。
“不可！”
靖王的目光看了过来，卢清霜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她深吸了口气，拳头握紧又松开，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解释。
“王爷别误会，妾身并不是不愿，而是姜姨娘毕竟才入府几个月，年纪小，姜家又入了罪籍……且她也没有生育子嗣，若仅凭今日之事升她为侧妃，恐难服众啊！”
靖王没有说话，继续看着她。
卢清霜手指轻颤，语气一转。
“不过，她今日立了功，王爷看重她也是在理。依妾身看，不如这样，先给姜姨娘侧夫人的待遇，等日后她诞下子嗣，再正式升为侧妃，岂不是名正言顺？”
靖王收回了眼神。
“就按你说的办吧！”
卢清霜起身屈了屈膝。
“那妾身就先行告辞了。”
靖王没有抬头，只“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卢清霜走出了书房，两个丫鬟立马跟了上来，面露焦急，想要说什么，可看到自家主子的表情，话又都咽了回去。
卢清霜一声不吭，一直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不变。
直到回到正院，她才收起了僵硬的笑容，用力揉了揉脸。
她刚坐下，卢嬷嬷就急急跑了进来。
“王妃您可算回来了，您不在这府里都乱了套了。”
卢清霜一手扶额，神色疲惫。
“嬷嬷，我现在很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好吗？”
卢嬷嬷一拍大腿。
“可等不得啊，王妃！那姓姜的目中无人，仗势欺人，仗着王爷的宠爱，根本不把老奴放在眼里。她连老奴都这样对待，眼里哪还会有王妃您啊？若是不尽早铲除，日后岂不是要被她爬到头上去了？”
卢清霜猛地抬起头来。
“你说谁？”
“就是姜挽月姜姨娘啊！”
卢清霜眼神一震，旋即看向其他丫鬟。
“到底怎么回事？百灵，你来说。”
百灵看了卢嬷嬷一眼，上前一步，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
她没有添油加醋，说的很是客观，这是她的性格，也是卢清霜信重她的原因。
卢嬷嬷有些不高兴。
“你这丫头怎么向着她们说话？”
百灵头也不抬：“奴婢说的是奴婢看到的，并没有向着谁，请王妃明鉴。”
卢嬷嬷还想说什么，却被卢清霜挥手制止。
“好了，别说了，王爷已经发话，要给姜姨娘侧夫人的待遇。这些小事，无足轻重，她要在自己住处煎药，就让她去便是。”
卢清霜一说完，卢嬷嬷的一双眼睛猛地瞪大，发黄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什么？王爷吃错药了吗？竟要给那贱……给她侧夫人的待遇？凭什么？王妃您怎么不阻止呢？”
卢清霜扯了扯嘴角。
“阻止？王爷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他做的决定，谁能反对？况且，今日姜姨娘是立了功，帮了王爷，才有此待遇，不算过分。”
她吐出口气来。
“好了，废话少说，百合，吩咐梁妈妈，多选几个人送去梧桐小院。侧夫人的一应待遇，今日都给她补上。”
几个丫鬟随即领命而去。
卢嬷嬷咬了咬牙，还是不甘。
“王妃，真要坐视那姓姜的小贱人得逞？她才入府三个月，就要爬到侧夫人的位置了！这比姓崔的还快啊！”
“行了！”
卢清霜突然提高了音量，同时手狠狠一拍案几。
卢嬷嬷很少见她如此动怒，吓了一跳，紧接着又去拉她的手。
“哎呀，我的祖宗，这手不疼吗？若生老奴的气，只管打老奴就是了，何必疼着自己？”
卢嬷嬷心疼得不行，朝她手心吹了吹，又去取药膏。
卢清霜看着奶嬷嬷的背影，眼中的烦躁渐渐消了。
不多时，卢嬷嬷取了药膏回来，弯着腰，仔细地给卢清霜的手心涂药。
卢清霜沉默了会儿，开口说道。
“奶娘，如今正是咱们靖王府和齐王府斗的关键时候，后宅稳定更要紧。不管是崔烟也好，姜挽月也罢，现在都不宜动。姜家从前到底是世家大族，虽然暂时落魄，但在文人当中已经有着一定地位。王爷的意思，是要拉拢姜家，所以才会给姜挽月侧夫人的待遇。”
她掰开了揉碎了跟嬷嬷仔细讲道理。
卢嬷嬷一脸肃容。
“老奴明白了，姜姨娘如今不能动。但老奴说的，您也该想想。”
卢清霜眉眼冷然。
她知道嬷嬷的意思。
姜挽月才进府三个月地位就直追崔烟了，若日后她诞下子嗣……
虽然卢清霜原先是不太相信靖王会宠妾灭妻，把嫡子的世子之位给别人。
可这只是世子之位。
一旦靖王荣登大位，他还会如现在一样喜爱业儿吗？会第一时间立业儿为太子吗？
卢清霜心里没底了。
她心里开始不安。
这一次，卢清霜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外头暗了下来，屋内燃起了烛火，卢清霜才从思绪中醒过神来。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卢嬷嬷。
“奶娘，我有件事要你去办。只是，需要先委屈奶娘一阵子。”
卢嬷嬷见她这副神情，就知道她是听进了自己的话，心中的大石随之放了下来。
“只要为了您和小主子，什么委屈老奴都甘愿受着。”
卢清霜紧紧握住了嬷嬷的手。
一口气吸进胸腔，又缓缓吐出。
目光，也变得越发坚定。
只是那坚定之中，透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