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不过是一些反贼,自有边军处置,”
他狐疑地看向汪羽和岩罕,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们为何如此……积极?”
汪羽和岩罕被问得一怔,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汪晴快步上前,柔声道:
“殿下明鉴,只因反贼人数众多,凶悍异常,守关将士一时难以尽数剿灭,方才向路过的我等求援。”
“护卫大夏边关安定,乃是每一个大夏子民应尽的义务,我等世家子弟,更是义不容辞,这才出手相助。”
她声音婉转动听,理由也说得合情合理,更兼姿容绝丽,我见犹怜。
三皇子看着她,想起之前因沐瑶之事对她多有冷落,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愧疚,神色顿时缓和了不少。
“原来如此。”
三皇子点了点头,似乎被说服了,
“既然是为了边关安定,那便尽快肃清吧,勿要再闹出太大的动静。”
说罢,他便要放下车帘,退回车内。
见状,白芷等人心头一紧,正欲出声阻拦——
“且慢。”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车帘被一只纤纤玉手再次掀开。
沐瑶公主探出身来,云鬓微乱,眼波流转间自带三分春色,唇边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方才在车内将外界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原本,她懒得理会这些琐事,但眼见三皇子一听汪晴那故作柔弱的话语,态度立刻软化,甚至隐隐流露出怜惜之色,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这汪晴,一路以来明里暗里没少给本宫使绊子,若非家世显赫,早就该收拾了!”
“若她一直像先前那般飞扬跋扈倒还罢了,如今竟学乖了,改打这般以退为进、我见犹怜的柔弱牌了?偏偏殿下就吃她这一套……”
念及此处,沐瑶红唇微勾,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汪晴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汪妹妹当真是……深明大义,本宫佩服!”
“只是,本宫方才似乎听到有人喊冤?既然事关重大,殿下何不听他们把话说完?也免得……日后有人说殿下偏听偏信,寒了百姓的心呢。”
汪晴没料到沐瑶会突然发难,心中猛地一沉。
她飞快地垂下眼睫,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厉色,再抬眼时,脸上已是一片楚楚可怜。
她对着沐瑶微微福了一礼,声音依旧清雅动人:
“公主殿下教训的是,是晴儿考虑不周了。”
“晴儿只是见边关将士辛苦,贼子又异常强悍,想略尽绵力罢了。至于喊冤之事……”
她顿了顿,面露难色,
“这些反贼最是擅长蛊惑人心,编织谎言,殿下万金之躯,实在不宜听信这些污言秽语,免得扰了清净。”
汪羽也已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帮腔:
“舍妹所言极是。殿下,此等宵小之辈的胡言乱语,实在不值一听。边军事务,自有法度章程,还请殿下以玉体为重。”
三皇子被两人一说,又看了看外面黑压压的人群,只觉得麻烦透顶。
他本就困倦,此刻只想回到马车里,搂着温香软玉的沐瑶继续未完的酣梦,对这些所谓的反贼提不起半分兴趣。
在他想来,横竖不过是一群刁民闹事,杀了便是,何必多费唇舌?
当下便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些许反贼……”
“殿下,”
不待其说完,沐瑶却柔声打断道,
“臣妾觉得,正因是宵小之辈,才更该当众审个明白。”
“这般草率处置,岂不显得殿下……畏于人言?倒不如听听他们有何说辞,届时再行发落,方能彰显殿下明察秋毫之智。”
“也免得被些许小人蒙蔽,日后史书上留下污点,那才真是因小失大呢。”
三皇子被她说得一愣,看了看沐瑶期盼的眼神,又瞥了一眼那群眼巴巴望着他的百姓,终究不好直接驳了沐瑶的面子,更不愿担上昏聩的名声。
只得勉强压下心中的烦躁,清了清嗓子,
“既然如此……那便听听吧。尔等有何冤情,速速道来!”
汪羽脸色一变,还想上前阻止:
“殿下,此等贱民之言实在污耳……”
“嗯?”
三皇子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本皇子说要听,你听不懂吗?”
汪羽被那眼神一慑,只得悻悻地退下。
守备将军、赵昆和岩罕几人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但三皇子已然发话,他们纵有万般不愿,此刻也只能按捺下来,静观其变。
就在这时,李佑整了整衣袍,不慌不忙地越众而出。
他先是规规矩矩地朝着马车方向行了一礼,然后直起身,脸上带着七分悲愤、三分委屈,声音洪亮,道:
“启禀殿下!小人等俱是大夏安分守己的良民,有的是走南闯北的行商,有的是土里刨食的农户,还有的是仰慕皇化、心向大夏的散修!”
“可恨那丧尽天良的血影盟,用尽花言巧语,许以重利,或将我等骗至掸北,或强行掳掠!”
“谁曾想,到了那边,便是暗无天日的地狱啊!”
他声情并茂,甚至适时地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他们逼我们没日没夜地做苦工,动辄就是一顿打骂,饭食连猪狗都不如!您看看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面黄肌瘦,伤痕累累?”
“我等日夜思念故土,思念大夏王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拼死逃出魔窟,一路历经千辛万苦,才逃到这国门之前!只求能回到家乡,回到父母的身边啊!”
他话锋一转,手指猛地指向那守备将军和赵昆,语气变得激昂:
“可谁知!到了自家门口,这守关的将军不但不放我们进去,反而与这些掸北的军官沆瀣一气,污蔑我等是什么反贼!”
“殿下明鉴!我等手无寸铁,皆是老弱妇孺,何来作乱之力?”
“这分明是他们与血影盟勾结,想要杀人灭口,掩盖他们贩卖人口、残害我大夏子民的滔天罪行!请殿下为我们做主啊!”
听闻李佑这番控诉,汪羽先是一愣,
“这些人难道不是被血影盟抓去进行人体实验的猪仔吗?”
但随即反应过来,李佑方才明明亲口指认了血影盟。
那他为何只提诱骗苦役,却绝口不提那骇人听闻的人体实验呢?
而且听他话里话外,似乎根本不知道他们汪家与血影盟暗中勾结的内情。
“他为何要避重就轻?是确实不知情,还是……另有所图?”
其他几位知情人,如白芷、幽影卫百户等,也暗自疑惑,但他们相信李佑此举必有深意,并未出声。
至于守备将军、赵昆、岩罕等人,虽然也不明白李佑为何这般说,但终归是庆幸多于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