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凝滞到极点的时刻——
“李兄!”
孙昊阳那极不合时宜的大嗓门猛地响起,
“你丫一个蓝金中期的弱鸡,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呢?气势倒是挺唬人,可你这小身板,挨得住人家一巴掌吗?”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瞬间打破了那诡异的氛围。
李佑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糟了!自己现在是李佑,可不是上官佑!方才情绪激荡之下,险些露了馅! ”
周身那凌厉的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骤然消散,随之换上了一贯的嬉皮笑脸。
他挠了挠后脑勺,对着孙昊阳嘿嘿干笑两声:
“嘿嘿嘿……孙兄说得对,说得对!”
“这不……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嘛,兄弟我一时没忍住,就想配合着演一下,过过戏瘾!”
他随即转过头,对着高空中的萧天策连连摆手,打起了哈哈:
“王爷,误会,纯属误会!刚才小子我就是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您千万别当真!”
说着还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做出一副后怕的模样:
“您可是传奇级强者,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哪敢在您面前造次啊!”
那变脸速度之快,态度转变之突兀,让全场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萧天策悬在半空,脸色变幻不定。
方才,他分明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源自灵魂层面的凌厉杀意,绝非寻常伪装所能企及。
可此刻看着李佑那副嬉皮笑脸、插科打诨的模样,又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方才那一切,究竟是这小子演技登峰造极,还是自己因接连受挫而产生了错觉?”
下方的周崇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喃喃自语:
“原来……只是在虚张声势……”
话虽如此,他心底却始终萦绕着一丝疑虑。
那股令他黑金后期修为都感到战栗的心悸,真的能伪装得如此真切吗?
至于战场上的其他人,自然没有这两位这么大的感触,更多的则是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诞感。
小蝶弟弟更是直接嗤笑出声,
“操!吓老子一跳!还以为这小子真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结果就这?”
也就在众人心情各异、场面再度陷入寂静之时,张凡小队这边却起了点小骚动。
“哎哟!凡哥,你踹我干啥?!”
孙昊阳揉着屁股,一脸委屈地嚷嚷起来。
这标志性的大嗓门,瞬间吸引了附近不少人的目光。
张凡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
“就你小子话多!大好机会都被你浪费了!”
他本想着终于能见识到李佑的真实实力,没想到被孙昊阳这一嗓子全给搅和了。
一旁的火萱儿见状,立刻不干了,护犊子似的将孙昊阳往身后一拉,柳眉倒竖,对着张凡道:
“张凡!你什么意思?无缘无故欺负我家昊阳干嘛?他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孙昊阳见有人撑腰,立刻挺直了腰板,连连点头:
“就是就是!我这是帮李兄认清现实,避免他上去送死!你瞎激动什么!”
姚佩瑶看着这俩活宝,忍不住扶额轻笑。
司徒念儿则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张凡投去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
张凡看着理直气壮的孙昊阳和护短的火萱儿,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懒得再跟这对活宝计较。
就在张凡小队低声嬉闹之际,三皇子策马向前两步,朗声打破了这微妙的僵局:
“德钦王,事已至此,又何必戴着那副面具,遮遮掩掩?”
空中的萧天策心中猛地一沉:
“果然……他们什么都知道了!”
他大脑飞速运转,权衡利弊:
“我行事向来隐秘,从未在血影盟以真面目示人,他们定然拿不出确凿证据!此刻若强行否认或抗拒,反倒显得心虚。”
心念电转间,他已有了决断。
“殿下说的是。”
他应了一声,抬手缓缓摘下了那副鎏金面具,露出一张威严却略显阴鸷的面容。
随即,他身形飘落,却在十丈外停下脚步,对着三皇子与沐瑶公主恭敬行礼:
“老臣参见三皇子殿下,公主殿下。”
待行礼完毕,他直起身,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疑惑与凝重,沉声问道:
“不知殿下与公主殿下为何会亲临这荒僻之地?老臣此刻……正在剿灭这群勾结外敌、祸乱掸北的反贼!”
一听这话,战场顿时一片哗然。
苏澜一方众人气得脸色通红,许多伤兵更是挣扎着想要起身理论。
“无耻老贼!分明是你麾下的血影盟掳掠人口、搞什么邪法,竟敢反咬一口!”
“血口喷人!我等从未做过此等之事!”
孙昊阳更是面露怒容,直接跳脚大骂:
“我呸!你这老匹夫还要不要脸?恶人先告状是吧!”
就连一向清冷的司徒念儿,眸中也是寒光闪烁。
反观黑魇卫,则是个个低下头不敢言语。
李佑抱着胳膊冷笑连连,却没有立刻发作,他想看看三皇子如何应对。
三皇子眉头微蹙,并未说话,似乎是在思考萧天策话语的真实性。
而他身旁的沐瑶公主,则流露出一丝迟疑。
毕竟在此之前,关于德钦王之事,她所听所闻,都是来自李佑等人的一面之词,此刻见萧天策言辞凿凿,不免有些动摇。
就在这时,苏澜强撑着伤势,上前几步,对着三皇子与沐瑶公主郑重行了一礼:
“幽影卫千户苏澜,参见三皇子殿下,公主殿下。”
她声音清晰,不卑不亢地表明身份,随后将自己奉命调查数万民众失踪一案,以及一路追查至血影盟及德钦王的经过简要禀明。
所述内容,与三皇子先前从李佑等人处得知的信息大体吻合。
三皇子一直生活在皇城,自然是知晓苏澜的。
皇城苏家的嫡女,幽影卫中年轻一代的翘楚,其名他早有耳闻,今日却是第一次得见。
于公于私,苏澜的证言都比萧天策那含糊的指控更具分量。
实际上,自他在人群中瞥见孙昊阳、张凡这几张熟悉的面孔时,心中便已然信了七八分。
然而眼前这番局面,却与他最初的谋划相去甚远。
按他原本的算计,大军本应在离战场三里之外便停下脚步,按兵不动。
他乐得坐山观虎斗,最好等到德钦王将苏澜这些人剿杀得差不多了,尤其是张凡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尽数命丧于此。
而后,他再以救世主的姿态登场收拾残局,那才是对他最有利的局面。
哪曾想,李佑这厮竟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方才竟对他的暗示充耳不闻,直接率领几十名幽影卫脱离大队,不顾一切地狂奔突进!
甚至在人未抵达之前,还故意投掷石子打草惊蛇,彻底打乱了他的部署!
他心中愠怒,却又无法明着阻止,只得率领大军紧随其后,被迫提前现身于这片战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