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脸上的为难不是假的。
他很真。
他太真了！
真到连他自己都相信萧姐真的失眠了，差点就要拿起手机给萧姐发消息，让她立马到医院看看。
他看出陆遥脸上的犹豫。
不过好在，他在陆遥这里的铺垫足够，尽管时间比较仓促，下午突然想到，但他觉得理由在陆遥那里很充分。
首先，萧姐失眠。
其次，他说陆遥有酒气。
这之中最最最关键的点在于，陆遥不知道，云青知道她失眠，她以为云青不知道，而云青是通过她诸多细微的生活细节猜测出来的，陆遥想不到这一点。
她绝对不知道，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十八岁，看着青春阳光的男生，竟然极其擅长于算计一道。
算计必然得擅于抓住各种蛛丝马迹，对细节的捕捉和洞悉能力非常强。
十八岁是很难做到的。
正常人也很难瞬间把酒和失眠联系起来。
看到陆遥伸过来的白皙脚踝。
云青的脸上古井无波，动作像个见识过无数类似脚丫的资深按摩技师，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只是很平静的抓住脚踝，放在自己大腿上。
然后，一手握住她的脚掌，一只手则拿着那本书，对着里面的各种穴位，开始认真比划。
像极了陆遥在实验室的样子，唯一不同的大概是，陆遥拿的是各种实验器皿，他拿的是一只脚。
至少陆遥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任何欲念，一丝一毫都察觉不到，甚至从他脸上看到了严肃、认真与专注，好像他抓住的不是一只触感极佳的嫩滑脚丫，而是一只没有任何感情的猪蹄。
炽热的触感通过脚掌传到心尖。
陆遥耳垂通红，尽管她说服自己，这是为了治疗失眠，但感受到云青手掌的温热，联想到那天早上醒来，那只故意作恶的手，依旧感觉到羞恼。
这么多年，她没有和任何异性有过肢体接触，她和所有异性都保持疏远和距离。
成为老师后更是表现出严厉，更让人不敢靠近。
云青是第一个。
捏脚，也绝对是第一次。
很快，云青的手在她的脚掌轻轻揉捏，力度拿捏的刚刚好，再看他脸上那专注的如同老中医般的表情，陆遥耳垂的红润这才渐渐褪去。
他是在拿我练手，我是在尝试治疗失眠。
我们都有纯粹的目的！
“姐姐。”
“嗯？”
云青平静道：“我觉得等我学有所成，捏脚说不定能成为我的专业技能，等我毕业，要是找不到工作，还可以去给人按脚，以我的姿色，说不定能干到洗浴城头牌，名震楚庭，到时候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联系我，熟人半价。”
陆遥：“......”
她沉默了。
耳垂上的那一丝丝羞红随着云青的话消散，所有心中升起的，觉得让他捏脚不合适的想法，都尽数消失，甚至有点想要踹他一脚。
你在跟你的大学老师说你要当按摩技师？！
陆遥沉吟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准备踏足那个领域，我建议你先把你的毕业证撕掉，或者可以联系我，我会和学校管理学生档案信息的老师说，把你的名字，从我们学校的信息库里删掉。”
“嗯？”
云青知道她话还没说完。
顿了顿，只听陆遥继续说道：“前两天开学，校长着重和我们强调了楚庭理工大学的治学理念，我们学校有十几个院系，我们将为社会输送各行各业的人才，为社会培育各行各业人的人才。”
“但我认为，校长一定不会想，更不希望，这各行各业的人才里面包括按摩技师这个职业，更不包括你口中的洗浴城头牌。”
听到这话的云青愣了一瞬，轻笑一声。
他有些没想到。
云青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冰冷，他的麻木，他身上近乎凝固不动的血液，尤其是在遇到陆遥之后，感受到自身也可以活得和一个正常人之后。
他偶尔飙出来的骚话，实际上也是希望，自己可以表现得像个正常人，通过言语的方式，让自己更鲜活，尽管这种表现形式常常会出乎人的预料。
他刚才会那样说，也是察觉到自己握住陆遥脚后，她感到不适，想通过这种方式冲散她的不适。
但他属实没有想到，陆教授能接住他的话了。
云青长叹一口气，有些惋惜：“难道，我在一个领域做到了极致，都依旧无法得到我母校的认可吗？”
陆遥嘴角轻抽：“应该不只是楚庭理工大学，我相信上到国内最顶尖高校，下到村镇幼儿园，全国上上下下上万所学校，没有一个学校领导会想他们培养的学生里，有出现洗浴城头牌这类人才。”
“况且你能干到头牌，肯定会涉及到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业务，如果你实在为找不到生计发愁，我也可以让人帮你安排一个管吃管住，还能教你一些其他职业技能的场所，你在里面能耐心学习。”
陆教授真的成长了，她甚至能够反击我了。
你的学生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谋生手段，你不光不来照顾他的生意，给他增加业绩，你竟然还想要把他送进去。
陆教授。
你好狠的心呐。
陆遥没有要和云青就按摩技师这一职业展开更深入探讨的想法，被握住的纤足轻轻一动，示意云青，不要耽误时间赶紧继续上课。
见她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不适，云青随即拿开那本有关中医按摩穴位的书，摊开初中化学辅导书。
书的大纲陆遥看过，对内容如何展开很清楚。
她恢复到昨天那个舒展的状态，身子微微向后靠，脑袋昂起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脑海中浮现诸多知识，开始向云青口述知识点。
对于书里的内容，云青早都了解差不多。
在陆遥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陆遥身上，原本扎进长裤里的短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出来，相比于昨天的那件衬衫，短袖更衬出她的挺拔。
云青更想要回到那个早晨了。
曾经，它就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直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如果有重来的机会......
没有机会了。
在陆遥看向云青的前一秒，云青的目光，重新落在辅导书上的知识点上，眼神专注的像是要考研。
他手上动作没停，在书本上那个讲述，如何针对失眠的穴位上轻轻按压。
他是真的希望陆遥的失眠可以缓解。
也希望她少喝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