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进而，有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一说。
饮食，无非是油盐酱醋，肉鱼瓜菜。
可就是这些寻常之物，不得不让人花心思去琢磨。
据说，太康年间，王石斗富，斗到最后。
就是看谁能在冬天吃到新鲜的韭菜。
不过，在吴郡，冬天的韭菜称不上稀奇。
单是摆在王国宝眼前的果品，就不下十种。
“大人莅临寒舍，草民备下薄席，以表恭敬。”
张伯雅跪坐一侧服侍。
“此为羊角蕉，味极甘美。”
他剥掉了一层黄中带绿的果皮，将奶白色的果肉，切下放在盘中。
王国宝没见过这种水果，轻轻夹起一块，放入口中。
“诚然。”
他吐出黑色的种子，张伯雅赶紧拿来唾盘接住。
“此为荔枝，由交趾郡运来。”
荔枝，王国宝吃过几次。
陪陛下宴饮，散前，总会赏下荔枝来解酒。
每人得两三颗，便是陛下的恩宠。
现在，他面前摆了一大盘新鲜的荔枝。
他亲自拿起一颗，剥掉鲜红的果皮，放入口中。
大如鸡子，汁水饱满。
比在宫里吃过的还好。
“大人，请饮一盏，此为梅香酎，味同崖蜜。”
梅香酎，是杨梅酿的酒。
杨梅不算少见，据说罗浮山上满山遍野都是。
从悬崖峭壁上采摘这种水果，是相当费力。
更不用说，拿杨梅来酿酒了。
品了一口，王国宝格外满意。
“此类奇异珍果，就连宫中也未必得尝。”
“只恐路途遥远，惟恐损害，故未能进贡，大人勿怪！”
王国宝无心的一句话，把张伯雅吓得不轻。
“请起，请起。”
吃人嘴短，王国宝也没有怪罪的意思。
赶快扶他起来。
张伯雅赶紧继续服侍着王国宝。
“此为南洋椰，其内有浆，人饮之辄醉。”
对王国宝来说，这确实新奇。
“似乳酪，又似醇醪。妙极，妙极。”
听着这位大人，终于表示了满意。
张伯雅觉得事情就要成了。
“正菜已备得，可否开席？”
“嗯。”
吃了很多水果，王国宝觉得胃口大开。
张伯雅示意奏乐，摆席。
吴郡山清水秀，丝竹管弦细小轻雅，乐曲也是婉转柔美。
“拉亦~~次~齐门。”
颤音如涟漪潺潺，转音如游丝袅袅。
听上一句，王国宝直接瘫软下来。
肥胖的身躯，卧在了食案旁。
“及瓷~~界~姿度。”
这《子夜曲》，实为当下第一曲。
永不过时的男女情爱，加上轻柔细腻的配乐。
总在风月场中厮混的王国宝，已不是第一次听。
只这两句唱词。
他已经眼神迷离，四肢无力。
一列身着淡青色长裙的女子捧着食器，进了厅堂。
再精美的食物，再也转移不了他的视线。
只想一见，这歌声是从何种唇喉中传出。
“亚容~多姿~~宾。”
越是焦躁，人就越是在门边徘徊。
只能瞥见淡粉裙边，来回的摇摆。
“呼香~以~~银路~~~。”
脊背微弓如柳枝，足尖随节奏轻点船板，腰肢随拖腔轻摆，似与水波共舞。
这次宴席的主菜，也到了。
“太湖凤鲚炙，大人慢用。”
张伯雅，简单介绍了一下这道美味，便匆匆拜别。
从王国宝嘴角的口水来看。
美食、美酒、美乐、美人。
早已美不胜收。
满屋的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这会都显得多余。
何况自己的几句闲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