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沫到家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她在楼下把车停好，正要准备上楼。
季明旭又给她打过来电话。
盯着手机响了一会儿，不接又不合适。
她刚接起电话，就听到季明旭带着醉意的哭声传来：“乔沫，那个女人死了。”
死了？
谁死了？
保姆还是沈月？
乔沫呼吸一窒，安静的等着季明旭说下面的话。
可季明旭一直在重复着同一句话，不肯说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乔沫等不及问：“是谁死了？”
季明旭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显然是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我找了她二十五年，整整二十五年，为什么她就死了呢？”
“她把我害成这样，你说她凭什么死，她根本就不配死。”
“我才是该死的那个人，死对我来说，会不会就是最后的解脱？”
听到后面，乔沫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尽量用温和的声音问：“你现在在哪儿呢？身边有没有其他人？还是就你自己一个人在喝酒？”
季明旭的声音越来越小，可能是出于习惯，他眯着眼睛拍了张照片，随手发给乔沫。
乔沫一眼就认出，这是一个酒吧的包间，而且她之前还去过。
“你先在那里等着我，我马上就到。”乔沫没有想太多，人命最重要。
从这里到A市，开车不过三个小时，应该还来得及。
她一边提醒季明旭不要挂电话，一边下楼准备开车，车子刚好没油了，又赶去加油站把油加满。
两人通话整整三个小时，她一直在听季明旭回忆过往，从怎么和沈月认识，到沈月离开的时候，那天还是她的生日。
“月月刚出生时还没有我现在的手大，沈阿姨把她抱到我怀里，就那么小小软软的一团，特别的可爱。”
“我一逗她，她就对着我笑，而且只对我笑。”
“我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她还不到五岁，就特别会照顾别人的情绪。”
“我开心的时候她会陪着我笑，我难过的时候她也会陪着我哭，你知道吗，她被带走的那天，正好就是她五岁的生日。”
“因为我喜欢玩游戏，所以连她什么时候被带走的都不知道，我就抱着那个游戏手柄，一直玩一直玩，玩到大人回来。”
“他们问我月月呢，我才发现是我把月月给弄丢了。”
说到最后，季明旭已经难过到泣不成声，隔着电话，还能听到酒瓶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乔沫边开车边安慰他：“你那时候也还小，不能全都怪你。”
季明旭哽咽道：“不，都怪我，本来沈阿姨是不想出去的，是我信誓旦旦的跟她保证一定会照顾好月月。”
“他们去给月月买生日礼物，家里只留下了我和那个保姆两个人。”
所以说，沈月被拐走，季明旭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这种时候，所有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只能一遍遍的告诉季明旭：“我马上就到了，你哪里都别去，就在酒吧等着我。”
季明旭现在把她当做情感的寄托，如果乔沫能及时出现，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胜过千言万语。
还有她这张神似沈月的脸，兴许能帮季明旭先走出深渊，不要一味的想着怎么去解脱。
等乔沫把车停在酒店门口，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她才发现两条腿都是软的。
精神长时间的高度集中，导致她的身体陷入过度的疲劳，连带着小腹也有些不适感。
乔沫一心想找人，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服务员带她来到包间门口：“季先生就在里面，您可以直接进去。”
乔沫把手放在门板上，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下一秒，差点被里面的烟味呛死。
剧烈的咳嗽过后，她整张脸都憋得通红，却还是强撑着来到季明旭身边。
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反应，看来是已经彻底醉的不省人事了。
桌子上摆满了空酒瓶，他手里还握着半瓶酒，乔沫试着把酒瓶从他手里拿出来。
手心突然空了，季明旭哼唧两声，缓缓把脑袋抬起来，眼眯成一条缝。
“乔沫？”他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昏暗的灯光下，乔沫唇线抿的笔直，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嗯，是我，你自己还能走吗？”
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一个孕妇，开了三个小时的车，跨越两百多公里，来另一个城市找他。
季明旭拉着乔沫的手，喝了酒的人手劲格外大，乔沫没有防备，直接被他拽进了怀里。
两条胳膊如同钳子一样，紧紧把她箍住。
乔沫别扭的动了动身体，想要挣脱开这种束缚，却怕弄伤季明旭，不敢太用力。
“别走。”季明旭像是在求她。
乔沫心软了……
她安静的让季明旭抱了一会，等他累了才松手，红着眼，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该不会是喜欢上了我吧？”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恢复到往常那股吊儿郎当的语气：“听到我说要死，所以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生怕会看不到我最后一面？”
“你竟然这么关心我，我该怎么回报你呢，要不然就以身相许吧？”
乔沫心想，现在给他两巴掌，算不算趁火打劫？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出这种开玩笑的话来，证明他现在的心态还没有彻底崩掉。
但乔沫快要崩溃了，因为她真的好累。
“我好累。”她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不想在这听你开玩笑，而且你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你怎么可以拿生命当儿戏呢？你明知道我不可能会坐视不管，还用这种方式来考验我？”
“你有没有想过，我如果在路上出了什么事，那我就是第二个沈月。”
“还是对你来说，我不过就是沈月的一个替代品，生死根本就不重要。”
“一旦有另一个更像沈月的人出现，我就可以随时被抛弃，被遗忘。”
“你只想着让别人去爱你，但你从来没想过，如何去爱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