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系统聊天时间就愉快的结束了。
房间里原先熊熊燃烧的花味熏香，因为他身体的脆弱早早就吹灭了。
木窗开着透风，仿佛得了什么疑心病的鸟又担忧他的身体会被风吹病倒，开了一半虚掩着光。
真没想到啊，这只鸟居然还会那么体贴的时候。
江离雪想来想去都不太明白为什么那天的小红，情绪会那么的激动，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一改往日沾花惹草，满眼美色根本不正经的形象。
阴沉的…简直像现如今被心魔缠身满满寒气的魔尊一般，心事重重。
唉，过去了那么多年，重新相逢的时候，怎么大家一个一个都那么心事烦身的呢？
躺在床上的人长长的叹了口气。
在新的病房居住，二十四小时的大夫替他把脉，而且还可以随意走动，随意吃好吃的，这样的日子和从前痛苦的牢狱生活一对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屋子的隔音出乎意料的好，外面某只红色的鸟和其他的莺莺燕燕，往日打闹哄笑的声音全部都听不见。
算是为他的耳朵减轻了不少的负担。
伸出被子的时候苍白苍白的，细皮嫩肉连血管都能看得清楚。
“咳咳！咳咳咳…”
先前病弱晕倒下的身体被极限的抢救，除了身体素质大幅度的下跌了很多，手更加废了些，用不上什么力气，种种负面buff之类的让人头疼，但是！
…好歹保住性命了嘛。
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养病的人，心中空白一片发呆时忽然有些不解，为什么本应该被带走离开魔族领地的四长老，还在这个地方。
当初还没有彻底的晕过去的时候，就听见小红叫到了四长老的名字。
给自己包扎伤口的绷带绑法也很是眼熟，连涂在伤口上的药物都闻着有股熟悉的味道。
他很难猜不出为他治病的人是谁。
而且…四长老总不可能是因为他才留下的吧？
心中随意的想法感动到了自己，江离雪算是真心希望四长老可别真是这么个原因，才因他留在这么个四面为敌虎视眈眈的地方。
现在闲下来仔细想一想的话，原先被他怀疑是个重大反派的怀沐师兄可是实打实的救了他很多次。
虽然说救人是他作为大夫的职责，但是…
系统冰冷的机械电流应出现在脑海中:【这就是自我感动吗？长见识了】
【你只不过是他救下的千万名中的病人一位而已】
“千万名？”江离雪有些诧异的瞪圆了眼睛:“他那么厉害的吗？”
系统静静的吐嘈:【连夸张的修辞手法都认不出来了，建议被副作用影响的你去上个小学呢】
“切。”
恩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偿还，最复杂的东西，他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好好报答一番。
医者仁心，见不得有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倒也算得上是正常。
只不过…
江离雪打心里的不理解四长老，为什么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候出现呢？
咋嚓。
原本寂静无声的屋子里面，突然响起了一道极为突兀的开门声。
还以为是小红又来找他说什么恋爱理论了，江离雪匆匆的闭上眼睛就想要躲过每日一次的环节。
偷偷摸摸的竖起耳朵听去，向他逐渐走近的是两个人稳稳的脚步声。
两个人？
那个总是看不见身形的暗卫，难不成也跟来了？
他心中疑惑，全身上下确实有一种不安的警惕感在徘徊流动着。
忍不住的屏息凝气，闭上眼睛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憋气憋的难受，刚想着算了，睁开眼睛，看看是谁来着。
一道熟悉到入骨的声音勾走了他的注意力。
“真是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还能够活到现在。”说话的那人声音中带有着悠然自得的笑意:“怀沐，你真的有在按照我说的去做吗？”
怀沐？四长老？
说曹操曹操到啊？
而且，为什么仙门的四长老还会和这个鬼家伙一起同框出现的啊？
突然间嗅到了一丝阴谋以及秘密的味道的江离雪，更是僵硬了身体，提心吊胆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
“药里面确实是掺了缓慢性的毒药，”四长老跟在他的身后低眉顺目:“只是没有想到江离雪这个家伙命那么大。”
握草？
那么刺激的吗？！
并没有在系统每日一遍汤药检查中，收到任何放置过毒的警告的江离雪心中诧异万分。
“本来当初就可以杀了他的，”沈昭华虽是笑着但双眸却是阴冷刺骨的寒意:“结果右护法让你去救你就真去救了。”
“难不成，你还惦记着那丁点的师兄师弟之情？”
四长老眉尖抽了抽，握着袖子的手指尖用力到苍白，垂着眸:“就算我不救，也会有其他的人去救。”
“倘若当初我真的没有去的话，小红必定会对我起疑心的。”
原来当初救下他只是一个迫不得已的举动吗？
躺在床上的人眼睛闭的更紧了。
见他这幅和以往一般平淡叙事的模样，沈昭华轻哼一声饶过了他:“无论如何，留给我们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姓陌的马上就要回城了，我幽童食髓阵也就差他这一枚药引子了。”
投向床铺上睡着的人的视线收回，沈昭华转过身没有多做停留，拍拍他的肩膀道:“若是不尽快动手，后果你是知道的。”
动手？！
捕捉到了关键的字眼心中已是波涛万惊，江离雪听着明显只剩下一个人站在房间的动静，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先下手为强，好歹保护一下自己。
结果四长老只是在原地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就向他渐渐的靠近。
“师弟？”
一声呼唤喊的人背后发凉发凉的。
不知道是不是在试探他醒着还是没醒着，四长老叫他一声就没有余话了。
突然响起的稀稀疏疏的动静，让人忍不住的睁开条眼缝悄悄的看去。
平日里喝着养身体、器官的药混入了一些白色的粉末，江离雪看的并不怎么清楚，但还是精准的联想到了某些电视剧里下毒的场景。
不是，他才刚刚建立起的微弱的信任啊！
他忽视一切不对劲的地方，对四长老升起来的信任好感啊！
破碎的也太快了吧？！
“师弟，快些起来，喝药了。”四长老搬着个椅子在他的床边坐下，温柔的轻声呼唤道。
躺在床上的人生怕他突然间掏出一把刀，干脆利落的解决掉自己的性命，沉默又麻木选择的睁开了眼睛。
四长老见他乖巧醒了，微微一笑:“怎么样？最近几日身体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
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的江离雪不发一言的摇了摇头。
以为他是刚醒来嗓子干不好说话，四长老放下了已经搅拌好的褐色汤药，拿起一旁摆在桌边的温水递到他的眼前。
这举动可不是一般的体贴细腻。
沉默的双手捧着喝了一口，他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又怕四长老看出一些端倪，赶忙挑起话题。
“待在这里那么多天了，我倒是忘记问师兄，怎么还在这个地方呢。”江离雪还抱着希望的问道:“记得前几日六长老曾来过，说是已经带你走了。”
“为什么师兄如今还困在这里呢？”
四长老笑容不变:“就像你一样，我也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难言他脑袋一根筋、性格横冲直撞的，应该没有在宫中给你惹什么麻烦？吓到你的吧。”
四长老转移话题很是亲近的说:“他没什么恶意的，单纯脑子不好而已，如果真有冒犯到你的话，我可以帮你教训他一顿。”
拿着水杯的人点了点头。
确实得让这个家伙长点儿心眼啊。
哪有正常人横冲直撞直接闯敌人大本营的啊。
胆子也忒大了点吧！！
“现如今仙与魔正处于焦着准备开战的地步，”四长老抬眸看他:“我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本应该死去的陌不忘，能成了现如今的魔尊。”
话题换的实在是太快了，哪怕是集中注意力，听他说话理解他意思的江离雪都不由得一愣。
“我也不知道你们当初究竟起了什么争执矛盾，”四长老重新将热好的汤药碗拿在手中，用勺子慢慢的搅拌着。
“但我一直都记着，你和他的关系是很好的。”坐在床边的人笑意不减:“有段时间还经常下山共同去逛过灯会对吧？”
“现如今，他在沙漠一带征战，”搅拌着汤药的手忽然停下了:“依我的估算来看，你的身体怕是坚持不到他征战统一回来的时候了。”
似乎是才想起他对外面的事情分毫不知，四长老这才后知后觉的补充道:“魔尊大人他始终都不愿意答应联姻，炎魔向他开战，没有一些时日恐怕很难脱身。”
“就算是真的回来了，恐怕又要被其他紧要的事务缠身。”四长老脸上的笑已经渐渐的消失了。
低垂着眸，是幅很不忍心的表情，问他:“师弟，你还想和他再见最后一面吗？”
从系统的口中得知了他嘴中说的话全部都是真的，江离雪不自觉的就捏紧了膝盖上盖着的被褥。
“见与不见，又是我能决定的。”他轻轻一笑:“我如今就是个阶下囚的身份，能苟延残喘的活到现在已经够好了。”
“其实没必要奢望些什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