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立高中，办公室
“老师你是不知道，想不到大学还要上早八！”
司孟晨坐在谢雨澜对面，作为回到母校的往届生，多了一丝松弛。
此时正值晚辅时间，灿烂晚霞透过微薄云层洒落大地，勾绘一幅迷人云图。
这副场景，以前是每天都见得到的，现在读了大学，反而成了奢望。
“名校嘛，管的严。”
谢雨澜笑道，“现在这些学生啊，一届不如一届。”
“还是你以前，在年级上名列前茅，现在完全是被尖子班给占领了。”
“哈哈……”
提及往日辉煌，司孟晨不由得挠挠头，嘿嘿一笑。
也是，那个时候真是风光无限。
“怎么样？一会没事吧？”
“要不要晚自习去和学弟学妹讲讲，说说学霸是怎么练成的？”
“好啊。”
反正司孟晨也没有事情，索性就答应了下来。
这种和学弟学妹耀武扬威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报告。”
“进！”
谢雨澜应声，一位剃着短前刺的男生抱着一大摞笔记本走进了办公室。
司孟晨拖动凳子为其让位，那位男生看见司孟晨先是有些诧异，然后小声说了句谢谢，径直将笔记本摆到谢雨澜桌上。
“这是周记吗？”
司孟晨猜测道，那个时候，他们也是每周都需要写周记。
现在想想，还真是怀念。
“对啊，你们那个时候不也在写。”
谢雨澜转动凳子到桌前，翻开周记批阅起来。
“……”
“走吧，我先去教室里和他们说一声。”
上课铃打响，走廊里响起一阵脚步声后就再无动静。
司孟晨跟在谢雨澜身后，穿过熟悉的走廊，来到一间教室外。
谢雨澜进去简单交接几句后便走出，示意司孟晨可以了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司孟晨抖抖肩膀，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踏入教室。
数十道目光瞬间定在他身上。
有点汗流浃背。
和那时候差不多的教室布局，每位同学桌前都堆满了书，一模一样的讲台，还有贴在墙上的各种激励标语。
卫生角外的大墙上贴着各种名校的logo，其中就有他自己的学校。
司孟晨走到将桌前，面向众人。
突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大家好。”
半晌，司孟晨蹦出这样一句话。
同学们面面相觑，教室里响起几声稀疏的回应和笑声。
“……”
司孟晨脑瓜迅速转动，规划话术。
“大家好，我是21届毕业的司孟晨，也就是谢老师上一届班上的，现在就读于某某大学。”
“嗯，大家可能不知道，就是那个。”
司孟晨顺势往大墙上指了指。
此话一出，同学们纷纷交头接耳，些许惊叹声传入耳朵。
司孟晨不自觉地翘起嘴角。
嗯，偶尔装一装也不错。
“首先呢，和大家辟个谣哈！”
“我相信你们开学以来，老师绝对和你们说过：‘考上大学就轻松了’对吗？”
同学们闻言顿时笑了起来，露出“你懂的”的表情。
“啊，这是个绝对的谣言。”
司孟晨挥手示意，“我们呢，每天都要上早自习、晚自习。”
“早自习七点二十开始。”
“我知道这个时间比起高三不算什么，但是这是大学啊，你想想，你每天晚上玩玩手机，早上起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
“那个什么微积分，学了才知道高中数学是多么简单……”
“你们最好珍惜现在的朋友，等你上了大学才知道，舍友会是什么牛鬼蛇神。”
“智能小车、科创中心、出国留学、合作培养……”
……
司孟晨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台下众人听得直冒星星眼。
临近下课还有一段时间，司孟晨挠挠头，感觉能说的都说了。
“那你们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想了想，司孟晨决定将皮球踢给台下众人。
台下交头接耳，随后，一个学生站起来问道。
“学长，听说你以前很混，但是高中后直接逆袭学霸，作业都不做还考上985，你是怎么做到的？”
台下哗然，司孟晨也不由得一愣。
我有这么出名？？？
“嗯……这个嘛……”
司孟晨低头盯着讲台上的玻璃，酝酿一番，顺便压抑翘起的嘴角。
“其实，努力还是很重要的。”
说完这句话，他连点几下头。
教室里鸦雀无声，大家没有反应。
“额……就是……我该用功的时候很用功，至于假期不做作业……”
话到嘴边，明明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司孟晨却哽住。
也是，自己也说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系统？秘籍？时至今日，他也觉得那虚幻的东西越来越飘渺，考试985，好像真的关系不大。
【你自己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
司孟晨很不自在地挠挠头，下意识躲闪台下炽热的目光。
以前还没有考上大学，总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担心，现在考上985，回头望去，人生轨迹只是一条既定之线而已。
他可能只是站在这里，然后命运将他推上985。
“嗯，就是……”
司孟晨越来越扭捏，渐渐的，汗湿后背。
“我想，应该就是认真地做事了，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然后坚持去做。”
司孟晨想了想，放下这样一句话。
这很符合高中时期他的心境，心无旁骛地去做就好了。
“对，就是这样，我觉得，大家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然后努力去做，就像是你不能正课上打瞌睡，然后夜里挑灯夜战吧？”
“不要觉得自己做不到。”
司孟晨补充了几句，还想说点什么，张嘴半晌，还是没有蹦出个词，他只好闭上嘴，郑重地点点头。
在座同学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礼貌报以掌声。
毕竟台上之人是被称之为学神的存在，一己之力搅动整个尖子班，功法深厚可不是凡夫俗子能够企及的。
司孟晨的名头能响到这里，就已经说明了很多。
“……”
“好了，祝大家前程似锦！”
司孟晨又本着以前的记忆给大家分享了一些做题技巧。
下课铃打响，司孟晨在掌声中走出教室，长出一口气。
“怎么样？”
回到办公室，谢雨澜饶有兴趣地问道。
“和学弟学妹们说了些什么？”
“就是说了说大学生活呗，然后讲了点做题技巧。”
司孟晨一五一十地概括了刚刚的讲话。
“优秀的前辈同样能起到很大作用。”
谢雨澜认可地点点头，“优秀的学长在大学肯定也很厉害。”
“那倒未必。”
闻言司孟晨苦笑挠挠头。
“反正一去人家就说什么形势严峻，要更加努力，卷保研什么的。”
“我都怀疑是不是去上高中……”
虽然大学生活纷幻多彩，但主线还就摆在那——升学、就业……
“那不更应该加油了。”
谢雨澜拿起教案，临行前，拍了拍司孟晨的肩。
“我去上晚自习了。”
“好好努力吧。”
……
“……”
司孟晨走在熟悉的路上，一节晚自习过后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空呈现略带淡紫的深蓝。
周边花坛时不时响起蛐蛐声，微风拂过，捎带些许土腥，间隔几米的路灯在黑暗校园中投下几抹光亮。
一切还是如初，这个地方承载了太多理想。
那个时候他也在这里，怀揣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奋发图强。
“还要努力吗？”
司孟晨自言自语，声音细微，只有自己听得到。
抓考勤、上自习、卷成绩……
从踏入大学的第一天起，大家似乎就进入了另一轮长跑。
一想到寒窗数载后还需跋涉，他就有些不顺。
他好像有点理解那句话了，说蝉在地下蛰伏十数年，只待有朝夏日带来最热烈的鸣叫，然后迅速销声匿迹。
迅速死去。
“算了，才大一。”
他摇摇头，不去想。
尽管这么说，大一上这段时间他还是有些能量，结识了朋友、军训当标兵做旗手、参加迎新晚会、加入学生组织、参加志愿活动、探索天府市……
这一切还算不错。
他的身影消失在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