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的声音成功让红眼从与服务生的争执中暂时脱离出来。
它那双标志性的红眼睛转向木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从生前的记忆里，认出了这个“老相识”，脸上恼怒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夹杂着一丝惊讶。
其实严格来说，融合了邪神残存的一部分后，它并不是真正的红眼，但也不是完全的邪神。
毕竟它依旧保持着生前的性格和记忆。
触景生情的感叹一番，红眼很快调整过来。
“皮皮？是好久不见了，好像上次一起和其余天梯boss开了会后就没再合作了。哼，你都没报废，我怎么可能轻易死掉？倒是你，这么多年过去，还是穿着这身可笑的衣服。现在是在给人当跟班？”
红眼注意到了皮皮身后那位打扮阔绰的“矿老板”，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嘲讽，
“啧啧啧，从自己单干的老板变成打工的了？”
皮皮发出的轻笑，丝毫不在意红眼的讽刺：“跟班？不不不，这是战略合作，各取所需。倒是你，红眼老弟，实力涨了不少，脾气也见长啊，都敢在外滩神话门口嚷嚷了？怎么，攒够钱了想进来见见世面，结果连门都进不去？”
“少说风凉话！这破地方规矩真多……你呢？你混得又有多好？有本事就把我带进去！”
……
“唉，玩家发展的真快……”
聊着聊着，两人就将话题扯到了玩家身上，皮皮突然感叹一句，语气里带着一种物伤其类的感慨，
“上次在‘遗落之境’开会时见到的几个老同伴，听说好些都已经没了。真不知道塔主到底是怎么想的，给那些杀了我们天梯boSS的玩家发邀请函……总不能是为了让他们最终取代我们吧？”
“谁知道呢……”红眼闷声回应了一句，那双红眼睛里也闪过一丝忧虑。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让两只怪物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闷。
两人站在酒店璀璨的灯火下，不尴不尬地叙旧了一番。
红眼看着皮皮那副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木偶模样，心里那点因为被拒之门外的恼怒竟渐渐平息，甚至生出一丝微弱的期待，或许这个老相识真有什么特殊门路，能把它也捎带进去。
正当红眼清了清嗓子，准备顺势问问皮皮打算怎么“互相帮助”、是不是这就带它进去时。
却见皮皮突然转向旁边一位一直等着的、穿着昂贵但略显邋遢、眼神浑浊的老怪物。
那老家伙的手极其自然地伸进了皮皮的红色背带裤里，摸索着捏了一把它股间光滑的木质关节，动作透着熟稔和占有欲，显然这么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皮皮的声音瞬间切换成一种带着点谄媚的语调：“来了来了，这就陪您进去，华子老爷。”
红眼：“……”
它僵在原地，很难说此刻心里是对老友如此“堕落”的惋惜更多一点，还是对这种诡异场面纯粹的惊悚更多一点。
原来所谓的“战略合作”、“互相帮助”……就是这么个帮法，
总之，在亲眼目睹了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后，刚才心中升起的所有关于怨气、不甘、甚至对进入酒店的期待，都噗嗤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一种“我还是离远点比较好，免得也开始堕落”的护菊本能。以及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那位被称作“华子老爷”的老怪物，搂着皮皮刚走出两步，却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停下了脚步。
它用那双浑浊的老眼，上上下下、毫不掩饰地打量着站在原地、浑身不自在的红眼。
华子老爷咧开嘴，露出被某种烟叶染成褐色的牙齿，声音沙哑地开口道：
“啧……你这小兔子，皮毛倒是油光水滑，看起来真嫩……摸起来，肯定比这硬邦邦的木头疙瘩舒服多了。”
它一边说着，一只手还在皮皮的木偶腰背上意味不明地揉捏着，仿佛在对比手感。
皮皮僵在原地，眼里全是自己即将失业的恐惧。
华子老爷的目光重新锁定的红眼，用施舍般的语气诱惑：
“怎么样？只要你点点头，肯乖乖听话……今晚老爷我就破例，带你跟着进去开开眼，见见世面？里头的好东西，可比你在外面想象的要多得多。”
机会赤裸裸地摆在了面前，酒店璀璨的光芒就在身后，那扇它拼尽全力也无法踏入的大门似乎裂开了一道缝。
进去，就能接触到它渴望已久的、真正属于中三区顶层的圈子，或许就能一举摆脱眼下这种有力无处使的尴尬处境。
红眼立马忘记了刚刚还在心里恨铁不成钢，痛骂皮皮折了天梯boSS傲骨的话，
那点微不足道的原则在现实的诱惑面前不堪一击。
它甚至下意识地掐起嗓子，模仿起皮皮刚才那谄媚的语气：“华子老爷~~您……您说话可得算数。”
“哈哈哈哈！当然，老爷我向来说一不二！”
华子老爷似乎极为享受这种支配感，得意地大笑起来。
笑着，它突然毫不留情地将身旁的皮皮一把推开，仿佛丢弃一件玩腻了的旧玩具：
“今晚不用你陪着了，先回去吧，改日……等我有空了再找你。”
皮皮一个趔趄，狠狠瞪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红眼一下，
心里不敢跟好不容易抱到的煤老板大腿闹翻，也不敢惹实力莫名提高，还得了华子老爷青睐的红眼。
只能默默‘懂事’的离开。
就算是华子老爷，大酒店的铁规矩也不能坏。
今晚华子老爷只定了两个位置，
老爷自己占了一个名额，剩下的一个，既然红眼“成功上位”，那它皮皮，自然就只能识趣地离开。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骤然从云层深处碾过，本就暗沉压抑的天空仿佛被撕裂了一道口子，预示着一场倾盆暴雨即将到来。
皮皮身后，华子老爷满意地大笑几声，枯瘦的手臂极其自然地揽过红眼的肩膀，那带着烟味和将死的尸臭气息的靠近，熏得红眼的身体一个踉跄。
但它没有躲开，只是顺从地跟着这位新“恩主”，
在服务生骤然变得恭敬的目光中，昂首踏入了酒店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