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热闹,终究是在一家人围坐的说说笑笑里落了幕。
三十那天,刘红昌特意骑车绕去老丈人家,把老两口接了过来。
麦香是家里唯一的闺女,他可不能因为自己成了家,就让岳父岳母孤零零守着空房子过年。一大家子围在桌边,包饺子,唠嗑,吃团圆饭,才算把这个团圆年过完了。
转眼就到了开工的日子。
刘红昌大清早抬着自行车出了大院,麦香跟在身后,打算先送媳妇去单位。
刚出大院门,就撞上了隔壁的李大姐,对方眼尖,老远就笑着搭话。
“哎呀红昌、麦香!小两口这是一起上班呐?你瞅瞅你俩,结婚才一星期,一个个红光满面的,跟大姐说说,到底咋保养的?”
隔壁院的王家嫂子听到动静端着洗脸盆出来,接话接得又快又逗。
“李大姐,这还用问?肯定是阴阳调和呗!”
说着还冲刘红昌挤挤眼。
“红昌啊,跟嫂子说实话,搂着老婆睡觉,是不是比你以前一个人睡冷冰冰的床舒服多啦?”
“哈哈哈!”
隔壁的邻居听见了,都跟着笑起来。
麦香本是个外向爽朗的姑娘,可架不住这么直白的调侃,脸瞬间红到了耳根,赶紧推了推站在前面的刘红昌。
“快走吧!这些大姐、嫂子什么话都说也太羞人了!”
哪成想这话更勾起了妇女们的兴致。
“麦香,你家红昌可是饭店颠大勺的,晚上睡觉、那手劲肯定挺足,底盘是不是可稳当了?”
“妈,刘叔颠大勺跟睡觉有啥关系啊?”
“你个小屁孩大人说话别插嘴,赶紧进去吃饭去,一会上学迟到了。”
刘红昌赶紧把后座的棉垫子绑紧,扶着麦香坐上去,一边蹬车一边笑着求饶。
“嫂子们悠着点说!麦香脸皮薄,经不住你们这么臊她!我们先走啦!”
这帮结了婚的妇女们嘴快胆儿大,开腔了之后。
别说小伙子,就是老爷们遇上这阵仗,也得赶紧躲,那调侃的攻势实在太猛,啥话都敢往外说、把人说的脸都得上热了。
把麦香送到单位门口,刘红昌调转车头往自己单位赶,原以为躲开了院里的调侃就清净了,没成想一进饭店,单位的大姐和小伙子们又围上来打趣。
他也不恼,顺着话茬应付了几句,套上围裙就钻进后厨,拿起炒勺,开始了一天颠勺的忙碌。
等中午饭点的高峰过去,后厨渐渐闲下来,刘红昌想起之前跟姚国发商量的事。
出去摆摊卖肉夹馍,给饭店添个新菜品。
说干就干,后厨一帮人忙活起来、人多力量大干的也快、和面、揉剂子、烙面饼,另一边小火慢炖着肉,肉香混着面香。
第一次摆摊,姚国发心里没底,怕生意不好砸手里,决定先试水,只让他们做了二百个馍。
自行车都是提前改装过的、一辆车后座绑着两个木头箱子,专门放烙好的馍。
另一辆驮着菜板、小炉子,还有一锅咕嘟冒泡的炖肉。
大家伙商量好后,两人去机床厂门口,两人去兴华广场,找人流多的地方摆摊。
饭店里也留了后手,二食堂特意留下两个炒菜师傅,应付可能上门的客人。
至于之前搞的厨艺培训班,刘红昌心里也有数。
该教的心得、技巧、用料配比,他都无保留地教给了两个师傅,总不能把知识掰开揉碎了喂到他们嘴里,学手艺终究得靠自己琢磨、悟透。
毕竟这年头学手艺可不是闹着玩的,国营饭店的大师傅个个都有真材实料,哪像后来的新东方、蓝祥那样,一两年就能教着上锅炒菜?
真要学好一门厨艺,还得沉下心,慢慢练、慢慢悟。
这年头的师父收徒讲究严进严教,不轻易点头收徒,可一旦徒弟通过考核、成了正式门生,那是真把人当成半个儿子来疼、来教。
就像现在想学开汽车,得先从修车学起一样,学手艺就得从根基扎稳,一步都急不得。
刘红昌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十五岁初中毕业,他就跟着师父学手艺,先从切墩配菜练起,把刀工磨扎实了,再学做凉菜、面点、蒸菜,最后才碰小炒的勺。
前前后后足足学了五年多,才有机会上灶实操。
能让师父手把手带着练,这份待遇,刘红昌也是掏上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样的机会。
这会儿,他和六子推着改装好的自行车,站在兴华广场的空地上。
刘红昌接过六子递来的烟,刚点上,就听六子凑过来兴冲冲地说。
“师父,要不说咱们是爷俩呢!我早就想出来摆摊了!你看这兴华广场,这帮小年轻没日没夜跳交谊舞,还有那些搞演奏的,跳舞、奏乐都是力气活,累了肯定饿,饿了就得吃啊!”
六子越说越来劲。
“你是没瞧见,这广场上卖麻花的卖得多快,老挣钱了!要不是你先提出来摆摊,我都想偷摸出来干,攒点钱好娶媳妇!”
刘红昌听了,伸手拍了下六子的后脑勺。
“小子鬼主意倒不少!现在偷摸干可不行,等以后,师父带着你干,咱们正经挣大钱!”
这话一出口,六子立马瞪大了眼睛。
“师父,你说的是真的?”
刘红昌笃定地点头。“真的假不了。”
六子瞬间激动起来,拉着刘红昌的胳膊。
“哥!我的好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就是我爹!我六子对师父从来都没二心!”
刘红昌心里也认六子这股实在劲儿。
蒋铁柱这小子确实没的说,就像原剧里后期那样,跟着他卖盒饭,遇事从来不含糊,是真能上的人。
正说着,广场上的交谊舞曲刚好结束,六子立刻清了清嗓子,扯开嗓门吆喝起来。
“国营二食堂肉夹馍!跳舞的都来尝啊!吃一个想两个!大老刘现场制作、自产自销的肉夹馍,肉香、馍香飘老远!大冷天吃口热乎的,跳舞都更有劲呐!”
这一吆喝,还真管用。
刚开始,那些跳舞的年轻人,尤其是女同志,先按捺不住了,偷偷捅了捅身边的男伴。
“他这么一喊,我还真饿了,要不买两个尝尝?”
小伙子们大多好面子,带姑娘出来跳舞是干啥了,还不是为了处对象啊、不得装一装。
一听姑娘这么说,立马站起身。
“走,买两个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