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人吓出个好歹来，这算谁的孽？
周淑娣一头雾水：“她不都上班吗？今天星期五啊。”说真的，她觉得女儿上班是好事。
她自己是家庭妇女，知道这里头的苦楚，所以即便重男轻女，喻姝和喻婷小时候她也咬牙付了培训班，就是希望女儿们要出去工作，别落得和她一般的下场。
“上班？”
老太太眉头皱得紧紧的。
“对呀。”周淑娣理所应当到眼下，察觉到了老太太话里话外的暗示和迷惑，她一下子紧张起来。
没办法，女儿太漂亮就容易让父母产生不安的感觉，是不是没在好好上班和男人鬼混了？
“她……在哪里？您老人家找我是为了什么？”
周淑娣尽管神经有点粗大，但终于赶上了在场所有人的思路，她隐隐觉得，好像出大事了。
只是没上班旷工的话，不值得人老太太亲自过来一趟吧？
“妈，你打电话给姐姐不就清楚了？”喻斌忍了又忍，终于上前拉住了周淑娣。
周淑娣最听儿子的话，马上照做，但可惜喻姝电话不通，伴随着千篇一律的女声提醒，她一颗心扑扑地跳快了两下。
喻斌傻眼了。
边上的喻建国早早被喻姝透露过风声，尽管喻姝没有明说，但他意会了大女儿的处境。
哪怕知道喻姝和他不是血缘关系上的父女，但多年思维惯性使然，他根本摆脱不了父亲的心态。
“这……”
周淑娣把希望投向了不知在想什么的老太太。
“我女儿怎么了？她不是和您的孙子……”她话说了一半，老头头太阳穴旁的青筋狠狠跳了两下。
她杵着拐杖的手用力往下敲了两声：“都是不值一提的事儿，我今儿来这，就是和你说清楚了。你女儿想嫁进郁家，门都没有。你要是能看到她，记得帮我转告。”
不值一提？
周淑娣被她怼得浑身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
“老人家，往最坏的角度说，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孙子和我女儿不清不楚地这么些年，说这种话自欺欺人吗？”
周淑娣来看，老太太作为男方长辈，真要对喻姝有些不满和意见，那她肯定让大姐儿忍耐一下。
不管怎么说，都有辈分压在头上。
但要是男方长辈翻脸不认人，成心想吃饱喝足后耍赖，那她可没那么好说话，她那大女儿金贵着呢！
学历好又漂亮。
每次回朝山一堆人变着法儿地和她打听。
“好一个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你女儿干干净净地也就算了，年轻人自由恋爱，我个老太婆是管不着！”
老太太压下去的火气在周淑娣有理有据的回击中慢慢死灰复燃，她梗着脖子说：“但你女儿都干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你家又是怎么教养的孩子？居然敢骂我自欺欺人？”
周淑娣被她这句刺激地脑袋微微眩晕了一瞬，但她不想在这种仗势欺人的有钱人前示弱。
她咬牙硬挺着：“你话说清楚了！我们家清白正经的人家，从没干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你孙子招惹我女儿就算了，你还敢空口白牙地拿那种不三不四的话往我女儿身上栽？”
实话说，要是喻姝有幸听到这段对话，大抵会为周淑娣的维护感到惊讶和久违的感动。
病房内气氛走向了高潮。
大家都群情激奋。
老太太气得是这家脸皮厚如城墙，尤其眼前胡搅蛮缠的女人，大言不惭地说自家清白？
弟弟不知祸害过多少无辜少女，也敢称清白之家？
她也配。
而一想到喻姝是这人的女儿，老太太更加坚定地认为说什么都不能同意这门亲事。
她家那么好的基因，不能被喻姝给污染了！
况且，不仅喻姝舅舅是个烂货，眼下……喻姝可在里头喝茶呢，她随便一打听，吓死个人了。
喻姝不仅可能是受害者，还被经手的公职人员怀疑对周衍桥实施了一些非法的举措，导致对方毙命。
被强奸过，身上带有前科。
这样的女孩子，哪个人家敢要？
若非如此凶猛厉害的可能性，老太太也不会和孙子彻底作对，连最基本的体面都保不住，惹来儿子的怨怪。
他个男的哪里晓得这方面的利害。
老太太把儿子骂了一通，直接杀到了医院，觉得自己相当雷厉风行，行为果敢。
“你女儿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老太太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虽然觉得自己同为弱势群体，但已经给足了周淑娣机会。
周淑娣哪里知道喻姝在哪里。
但这种比拼气势和姿态的要紧时刻，她寸步不让：“你知道，你说啊。吞吞吐吐的，我还当你把我女儿藏起来了呢。”
老太太无声地冷笑。
下一秒表情彻底消失，她漠然看向斗志昂扬的周淑娣：“你女儿被牵连进了你弟弟的案子里，她也是受害人，你不知道吗？这个点儿，估计在局子里喝茶呢，昨天已经去了大半天了。”
想想也怪可悲。
有个强奸犯的畜生弟弟已经是家门不幸，但如果这个弟弟还染指过自己的女儿呢？
嗯？
是不是更刺激了？
老太太还有更厉害的没舍得说出来呢。
周淑娣这回没装死，她转动了下眼珠，看起来有种超乎所有人预料的镇静，既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咬牙切齿。
她反问：“她是受害人，为什么还要在局子里？”
老太太狐疑看了圈病房里的三人，竟有种无力施展的憋屈感，这都是一家子什么样的人？
早就知道周衍桥糟蹋了喻姝？
啊？
“你问她吧。反正我家绝对不会和你们这样的人家结亲，这是乱伦，你不知道吗？”
老太太觉得他们的平静太可怕了，她嘴唇瓮动了两下，想说又不知该说什么，她气势上似乎败了。
“乱伦……”周淑娣愣愣重复了遍这词。
边上的喻斌心神大乱，第一时间驳斥道：“姐姐……姐姐当然不是愿意的，你怎么能这么说姐姐？”
喻建国似乎受了很大打击，他浑身无力地一屁股地坐在了病床上，木然看着窗外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