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集团对面的咖啡厅等他下班。”
喻姝知道自己这会儿的备受瞩目，虽然想见他，但不想带去负面新闻和那些指指点点。
二十分钟后，她戴着压低的帽子，默默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点了块熔岩小蛋糕来打发时间。
她抽丝剥茧着警方的心思。
施采的目的几乎都达成了，那三人罪行确凿即将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周衍桥怎么死的……
对施采来说，算什么？
只是她可能没想到，自己会把录像带主动给她，奈何那一刻施采已经拜托了周俊飞出面作证。
施采本来的打算，是想以周俊飞的证词为要挟，逼迫自己拿出证据的。
她之所以配合程度那么高。
一来她认为自己能够面对，毕竟不是她一个人，周雨彤陪着她，她们彼此都不孤单。
很多事儿一旦抱团就会爆发出可怕的力量。
二来她觉得凭什么放过那三个人呢，她支持施采的举动，她不认为施采有什么错处。
三来她不想施采狗急跳墙，牵连到周演。
她杀周衍桥，那叫复仇那叫反杀，论一论是非曲直，谁也不能说周衍桥不该死。
一定程度上这勉强能符合华夏大地的价值观。
可周演就不同了。
他为什么帮喻姝掩饰？
喻姝知道，他的心魔已经几乎腐蚀掉了他正常的人生，要是再加上司法和舆论的力量。
他会垮的。
已经有了个强奸犯的父亲，他这儿子……不能再背上间接杀父的罪名，这其实算不上大义灭亲。
说白了还是伦理道德包袱。
周演心里是有周衍桥这个爹的。
就是太有了，所以那么巨大的反差，导致周演根本无法接受，他不知道怎么办。
所以，周演在发现喻姝所做的一切后，除了天然父子情带来的悲伤外，就是如释重负。
他不用再面对这样的父亲了。
他好像松了口气。
喻姝后来慢慢体会到周演在之后陪她去医院的那份心思，那种拼命想赎罪想为她做点什么来抵消罪孽的心。
人生何其悲凉。
闪光灯忽的亮了起来。
喻姝本能低下头甚至想拿什么遮挡住自己的脸，但很快她发现那是集团门口的记者们。
他们显然不是冲自己来的。
喻姝捏住杯柄，轻轻喝了口，看到了从正门出来的薛家父女，以及作陪的郁拾华。
男人一身清冷贵气如旧，脸上带着很淡的笑，看向薛家妇女的眼神倒有些专注。
“郁总客气了，我这不成器的女儿……还要你今后多多照顾。”薛重祁借着这桩业务拉来了小女儿。
反正他知道小女儿和郁拾华私交不错，干脆给项目挂上了闺女的名，蹭蹭郁拾华的光。
伸手不打笑脸人。
两家既然选择合作，郁拾华也不会不给脸，他没反感薛重祁在他跟前执的长辈礼，反而点点头：“应该的。薛总放心。”
“年少有为啊——我在你这年纪，可还没能说一不二，你俩反正关系好，今后多走动走动，咱们两家别太生疏了。”
薛重祁满脸笑容，还很厚道地拍了拍郁拾华的手背，又给女儿使着社交场上的眼色。
远远来看，三人是其乐融融，喻姝看到薛慕童主动踮起脚在郁拾华身侧嘟囔了两句。
酸涩与苦意渐渐钻入心底。
喻姝知道薛慕童不爱郁拾华这款的，也知道眼下八成是场面功夫，薛慕童十有八九在埋怨着什么。
但这咖啡店的玻璃和短短几十米路，隔绝出两个世界和两种心境，她这一生还能大大方方站在郁拾华身边吗？
记者随着薛家父女的离开慢慢散去，郁拾华却依旧没赶着上楼，反而掏出手机说了两句。
他继续等在门口。
又有谁要来？
喻姝冷眼瞧着，是长辈还是合作伙伴？
她猜得很准，能让郁拾华浪费时间浪费精力站在一楼等的，不过那么几个人罢了。
他奶奶来了。
喻姝叹出一口气。
老太太脾气倔啊，对着孙子的迎门不但没一点笑脸，还装作没看见地径直往里走。
徒留一堆高管助理面面相觑。
郁拾华这几天时时刻刻打着硬仗，对自家奶奶这点程度的羞辱没当回事，过会的董事会才是硬仗呢。
他一面坐上电梯一面掏出手机看，方才和薛家父女说话时，就有几声消息音传来。
算着时间，是喻姝到清江园了？
郁拾华一看内容，不可避免地大惊失色，他甚至抬起了手想去按一楼，又被理智阻拦住。
“郁总，是要去其他楼层吗？”狗腿子的眼力见都是无与伦比的，有人立刻询问。
“不用。”
郁拾华心里又被注入一针强心剂，陡然生出几分志气，先把内忧解决了再去干干净净见她，免得相处起来也左思右想地不痛快。
老太太是什么招呢。
喻姝在咖啡厅里把可能的招数想了一遍，总不能大张旗鼓把郁拾华给赶下台去吧？
那就是从项目利益和其他恶心人的方向上下手了。
郁诗诗在吗？
万幸郁诗诗不是小说里那种无脑的恶毒反派，喻姝和她接触过，印象整体尚可。
光看能考上人大就晓得，内里多少有点锦绣，不是完全的草包。
“喂。”
“我马上要开会了。你怎么打给我了？”郁诗诗近段时间置办了不少得体的套装，不少都参考喻姝之前的打扮。
喻姝心头一紧，马上问：“是集团里的吗？”
“嗯。”
郁诗诗鬼祟地通着话，然后一个激灵地看到了她奶奶从电梯间气冲冲地杀过来。
不等她在奶奶面前表现完，另外一部电梯门开了，郁拾华迈着双长腿缓步而来。
啊。
修罗场。
“你时间挑得真好。我奶奶和我哥哥都不坐一个电梯，你敢信？”郁诗诗尽力让氛围轻松些。
要知道，她可是老太太手里唯一能和郁拾华一较高低的牌，虽然她自问不太争气。
“我怎么不信。今天你们开会的议程是什么？”喻姝开门见山，没什么遮掩。
郁诗诗不假思索地把老太太卖了个干净。